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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狡兔三窟,他那個笨弟弟,就那幾個去所,真要找他,一點都不難。但他沒必要那麼好心地說實話吧,況且,那個笨蛋也不見得會接受她。

  與其現在強碰、倒不如各退一步,等雙方都冷靜一點。

  “郊外的房子……在哪裡呢?”她搓著咖啡杯,假裝隨口問問,但水亮亮的大眼卻直瞅著他。

  “我不知道。”他人可沒好到這種地步。

  “喔……”好失望。

  “你不用管他,接下來,想著我就好。”

  “咦?”她眨眨眼,眉頭緊緊攬起。“說到這個,總裁,別鬧了,婚禮不能喊卡啦,你會把我害死。伯母對我的印象好差,要是她以後不准我嫁給學庸,那要怎麼辦?”

  他翻了翻白眼。“你完全沒在聽我說什麼。”已經想到結婚了,真的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他應該再多踹學庸兩腳才對。

  “總裁,你不能中止婚禮,你這樣……”楊光閉了嘴,因為眼前的男人用和慕學庸極為相似的目光看著她,然後霸道地握住她的手,她發現自己不知所云的戰術根本沒辦法化去兩人之間的尷尬。

  “沒那麼多話,不需要硬裝多話,你不喜歡我就直接說不喜歡,沒什麼大不了,我依然是你的朋友……又也許哪天,你也必須要叫我一聲大哥的,不是嗎?”他一手扣著她,一手端著咖啡杯,神情閒適地輕喃著。

  楊光戰戰兢兢地聽到最後,終於松了一口氣,又想到一件事。“那總裁是真的要中止婚禮嗎?”她聽出弦外之音了。

  “剪在弦上了,我能不發嗎?”以為婚禮真的是可以說卡就卡的?

  “那你為什麼要跟伯母說中止婚禮?”

  “因為我要氣死某人。”怎樣?不行嗎?

  “學庸?”

  孟呈揚富饒興味地笑著。“我條件不比他差,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嗯,不知道耶。”這個問題有點尷尬捏。

  “學庸說,你以前是喜歡我的。”孟呈揚話中有話,黑眸沉著直視著她。“他說,他總是看著你,所以他知道你一直看著我。”

  楊光眉頭微擰。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總裁像是在隱喻著什麼?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我確實喜歡過總裁,但我跟學庸說過,畢竟那時我剛進社會,對愛情總是有憧憬,直到我遇到學庸之後,我才知道憧憬和愛情是有距離的。”有些話還是要先說明白。

  “基本上沒有什麼先來後到,因為你幾乎是同時遇見我跟學庸的,只是他看著你,你沒看著他而已。”

  “咦?”這樣聽起來好像有點明顯了。“他也在鴻基工作過?”

  “嗯哼。”

  “他對我一見鍾情。”是吧、對吧,不是她多想。

  “算是吧。”他猜的。

  她怔楞地瞪著咖啡杯,還有杯中有朵愛心的卡布基諾。“我總算明白了……”什麼他成了罪人,什麼他一直看著她,原來是因為他對她一見鍾情,也知道總裁喜歡她,所以相逢之後,他始終對她愛理不理,就是打算避嫌,但最後被她纏到耐性盡失……她總算明白他那晚說那些話的用意了。

  “那個白癡!”她撅嘴罵著。

  她發誓,只要被她逮到,她一定要當面狠狠地罵他一頓。

  “罵得好。”孟呈揚端起咖啡杯打算跟她乾杯。“我也是這樣罵他的,莫名其妙想那麼多,真不知道他的腦袋到底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可是……他很想不開,我怕他會一直躲著我。”她每晚下班都到農場守株待兔,但截至目前為止,效果不彰。

  “那就想個辦法,把他引出來,而且是要他心無芥蒂地主動爭取。”

  “該怎麼做?”

  “我有個辦法。”特效一帖,絕對能把這只狡兔給逼出來。

  其實,慕學庸並不是完全沒回農場,只是回來一趟之後,總是要再隔個幾天,還得趁著她上班後下班前來。

  踏進木屋之前,他看著屋外的鬱金香花田。

  這幾天有下過雨,外頭一片泥濘,球根都被雨水沖剛出土了。看了眼,忍不住蹲下來整理。

  隨便一弄,就費上幾個鐘頭。

  拍了拍手上的土,他推門進小木屋,進去前還不忘先踢掉卡在鞋底的泥土。

  但,一踏進去,他立即發現不對勁。

  屋裡有股食物腐敗的味道。

  其實,幾天前來,他就發現了。

  他走進廚房先洗了手,開始尋找食物腐敗味道的來源,發現原來是擱在食物簍裡的青椒早已腐爛。

  他垂眼若有所思,這代表什麼?

  楊光向來極愛乾淨,不善廚藝,但家事整理得還不賴,對居家環境要求很高,絕對無法忍受家裡出現這種味道。

  換句話說,她已經有幾天沒回來這裡了。

  她放棄了嗎?這是他的選擇,他應該要開心的,可沒有,他的心好沉,好像一路沉到地獄裡去,被埋在不見天日的無垠黑暗之中。

  長睫微掀,他緩步上樓。

  二樓,他們甜蜜度過許多時光的臥房,梳粧檯上原本應該擺上許多屬於她的化妝品、保養品,但此刻全都已被拿走,上頭還薄覆一層淡淡的塵埃。

  再打開衣櫥,屬於她的衣服全都消失了。

  連浴室裡,洗臉臺上的牙刷都不見了。

  走了。

  她真的走了。

  他踅回臥室,躺在軟床上,想在床上尋找屬於她的氣味,但被子裡床單上只殘留陽光親吻過的氣味。

  她幫他洗過鋪好,然後走得不留痕跡,就連氣味也不給。

  一股酸意從胸口沖上鼻頭,酸澀著眸。

  是他決定成全的,為什麼他會這麼痛?大哥說,要暫停婚禮,重新追求她,照這樣子看,應該是追到手了。

  那麼,她會躺在大哥的懷裡。綻開陽光般柔暖的笑意?會撅起嘴裝可愛,啄著大哥的唇?會……

  他驀地坐起身,從胸口氾濫成災的酸楚逆沖到四肢百骸。

  不敢再想像,不願再想像,待在這裡,回憶太多,只會讓他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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