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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下官拜見王爺。”潘至臻爽朗的聲音逼近,世於將臉也不抬,又聽他說:“王爺現下連餵食都交給男人了?”

  說著,黑亮亮的眸朝小三打轉,就連一旁的爾玉也沒放過。

  嗯,長相中等,可為何這兩人的眸色卻令人覺得有些突兀?

  “給本王滾!”證實自己的猜測世於將火得拍桌,石桌立時缺了一角。

  混蛋!果真是這個混蛋喂他的!

  “要誰滾?”潘至臻不解地揚起眉,瞧他的臉都黑了大半,趕緊正色道:“王爺,下官今兒個來,是有事要稟報。”

  “本王已不管政事和邊防了!”要一個目不能視物的征北大將軍做什麼!

  “下官知道,但下官想也許王爺有興趣知道。”潘至臻說著,順便夾了一口桌面的佳餚,還順手替自己倒了杯酒,誰知道一嘗,竟是茶水。

  “說!”世於將的眉間都快要攏出一座小山,大手沿著桌面找到酒壺,豪邁的以壺就口狂飲,想滅滅胸口怒焰,豈料酒壺裡裝的不是酒而是茶水。“誰給本王裝茶的?”

  “王爺,天才亮就想要飲酒作樂,太頹靡了吧。”爾玉歎道。這可是她到廚房偷天換日的,費了她一番工夫呢。

  “你!”

  “下官還以為王爺想改換茶水收心了呢。”唉,結果並非出自他意啊!

  “你想說什麼就快說,說完就滾!”

  “好,下官馬上說、立即說。”潘至臻嘿嘿笑著,壓根沒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聽說,打韃靼太子死後,這一年來皇族內鬥嚴重。”

  爾玉聞言,與小三對看了一眼,水眸裡一片平靜。

  世於將一頓,一股兇猛烈火在胸口悶燒,像是要破開他的胸膛,他咬牙忍住。

  “那又如何?早與本王無關了!”韃靼太子已死,眾人皆知,他何需再刻意提起?

  “可旭兀術領著太子的遺命,勢如破竹地攻城掠地,邊關情勢緊張呢。”潘至臻歎了聲。“聽說皇上有意要王爺再披戰袍。”

  “一個瞎眼的將軍?”他嗤哼,笑得自嘲。

  “王爺的眼睛並非無救。”潘至臻真摯地看著他。“於將,咱們相識多年,未曾瞧你如此荒唐過,你究竟打算要再荒唐多久?死者已矣,你再痛心亦不能複生,不是嗎?”

  一年前的事,他從世於略的信裡得知,卻無法幫助好友振作。

  手握著酒壺,世於將手背青筋暴露。“說完了?”

  “於將——”

  酒壺被他捏得扁平,憤然丟出。“給我滾!”

  潘至臻單手撥開酒壺,粗獷有型的臉及身上官袍都被茶水給沾濕,可他的眼仍是直瞅著好友,眸底不舍和心痛隱隱抽動著。“你好自為之。”

  “滾!”他像只困獸般咆哮,震得林間鳥兒竄林而出。

  抹了抹臉,潘至臻離開了亭子,走向蘇尹。“近來,可還有刺客上門?”

  “有的,不過大抵都擋在後院之前。”蘇尹恭敬地回答。

  “得小心。”他沉著臉吩咐。

  于將性格狂放,在朝堂間不免樹敵,如今瞧他落難,有不少當初識他為跟中釘的王公貴族都開始派出殺手欲刺殺他,裡頭行徑最猖狂的,就數刑部宮大人,可偏找不著證據。

  “小的明白。”蘇尹送著他出府,順便讓自個兒鬆口氣。

  而亭內,鴉雀無聲。

  世於將突地低啞笑了起來。“怎麼?都不敢開口了?”

  爾玉看著他乖戾的笑,心如刀割,痛得她說不出話,有點氣惱那人沒事幹麼又掀他傷疤,這幾日,他好不容易平靜了些呢。

  反倒是審視他許久的小三淡淡啟口了。“這庭院極美,春風一起,日暖生煙,櫻紛似雨;夏月高掛,瓊瑤泄落,菡萏綻豔;秋陽篩落,樹影團舞,桂香滿樓;冬雪繽紛,枝頭掛冰,寒梅吐蕊,美得無雙無比……王爺。真的不想再看見嗎?”

  話一出口,爾玉微詫抬眼,不解地看向他,那視線像在詢問他怎麼會知道這庭院裡四季的變化?

  世於將頓時瞠圓了黑眸,腦中閃過許多畫面。

  那話語,是他一家五口尚未北上宣化前,聚在院落裡娘說的歎語……他怎會知道?怎可能會知道?

  “王爺,人可廢,心不可廢。”他沉喃著。

  他惱怒地眯起眼。“你是誰?”

  小三沒搭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這時耳邊突聞細微聲響,那是高手踩在葉面上發出的沙沙聲。

  “小三!”爾玉高喊。

  小三倏地抽出纏在腰間的軟鞭,身手極快的躍出亭外,朝上鞭出,產生了急速摩擦的聲響,立即卷住方落在樹梢上的刺客,一把揪下,扯鞭重擊。

  世於將瞪大眼。那是軟鞭的聲響……

  那聲響,那淩空而去的狠勁,那絕不心軟的鞭法,他似曾相識?似曾相識!

  “王爺小心!”

  他才回神,爾玉已將他推落在旁,他看不見,卻聽見箭翎刺穿空氣的聲音,而後有刀有劍,在他身邊劃破平靜的氣流。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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