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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立即憤起烈焰。「你把閨房情事說出來,不覺得太過放浪形骸?」

  「說到放浪形骸,王爺摸著奴婢的臉不放,難道就不算放肆?」她呵呵笑著,眸底卻滿是哀感。

  「你這種性子,真不知道你家相公怎麼受得了!」他狼狽地收回手,氣惱自己還陷在半夢半醒之間。

  他以為魂縈夢牽之際,璽兒回到他身邊了。

  崖邊一別後,他從未夢過璽兒,一次都沒有,她恨他,連入他的夢都不肯!

  「我相公……可是很愛我的。」她寓意深遠地道。

  他不耐地擺了擺手。「得了。」

  「王爺餓嗎?奴婢去幫王爺準備一些膳食可好?」她湊近他一些。

  陣陣藥香拂面而來,他鎖緊的眉頭竟微微鬆動。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早過了掌燈時候。王爺要吃點嗎?」

  他直接下命令,「拿酒來。」

  「那怎麼可以?王爺有病在身,怎麼可以喝酒?」她攬起眉。

  他哼了聲,「你管得著嗎?」又聽見她起身的聲響。「你要去哪?」

  「王爺管得著嗎?」她學他哼。

  「你!」

  雙手環胸,她站在離床一步寬的距離。「要酒,沒有,要飯菜,隨時都有。」

  「你以為你是誰?居然敢用這種口吻跟本王說話?」好笑的是他該氣,但不知為何竟氣不起來。

  這丫頭的性子確實是和璽兒有幾分相似的,那倔強和淘氣,真像和她說話,真像是隔著黑幕與璽兒對話呢。

  「區區奴婢而已,豈敢以下犯上?」她撇了撇唇。

  他突然道:「隨便你。」

  「咦?」她詫異地看著他,不再確認一次就拔腿跑,就怕他等一下又反悔。

  聽她跑得飛快,世於將不由得笑了。

  可笑的瞬間,他隨即又冷凜起俊臉。

  他怎能笑,怎能感到安穩?他可是親手殺了璽兒的大惡人,怎能讓自己好過?

  所以當爾玉狂奔回來,把所有菜都布好時,他只是森冷著臉不說話。

  「王、爺——」

  「不吃,撤下。」

  她垂眼看著他。「王爺折磨自己,痛快了誰?把自己悶到內傷,苦了誰?」

  「你這伶牙俐齒的丫頭,早晚有天你會死在自己嘴中!」他惱「瞪」她,氣惱她好像知道了什麼,更氣她這詞用字都尖銳得救他受痛。

  她無所謂地聳肩笑著。「人生本無常,怕那麼多,日子還要不要過?倒是王爺一直被困在過去,有什麼用?」

  「本王就偏愛如此。」他不接受別人的好,不允許自己笑,不准自己快活,用折磨自己來贖罪,用淩虐自己讓受困的魂魄獲得解脫。

  「沒人用這種方式贖罪的。」

  他心頭一震。「你到底是誰?」為何竟將他的心思揣測得分毫不差?

  「不就是個奴婢?啊,不對,現在是王爺的貼身侍女。」她笑呵呵。

  他的惱火思緒被她的脆亮笑聲給一轟而散。「你倒是挺會猜人心思嘛。」

  「還好,我老猜不中我相公在想什麼。」她定定地瞅著他。

  「本王問你,你早上說的那個故事,你說那將軍是個混蛋?」

  「還不混蛋嗎?」

  世於將擰起眉,總覺得她似乎在罵他。歎了聲,又問:「那你想,那個被殺的韃靼姑娘,心裡肯定很恨那個混蛋吧。」

  聞言,爾玉眉眼間滿是憐惜。「依奴婢看,她肯定是不恨也不怪罪他,希望他過得好,連她的份都好好過下去。」

  「……若是如此,為何她未曾入夢?」他垂眼,恍惚地喃喃自語。

  「必定是她不想引那混蛋內疚,所以不入夢,又也許是她見那混蛋打算慢性淩虐自己致死,所以氣得不想見他。」爾玉說的頭頭是道,瞧他又怔忪出神,趕緊端來飯菜,夾來一口,想趁他不備喂他,豈枓他驀地抬眼——

  那黑眸幽邃剔亮得猶如星子,她沒有防備,教這有神的眸給撞進心裡頭,心狠跳著。

  他突然的凝視著她,她轉不開眼,兩人眼波交流,他視不能見,卻跟個清明之人沒兩樣,黑眸湛亮清篤,瞧得她很不爭氣地紅了臉。

  過了半晌——

  「有藥味。」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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