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萬兩小醫女 | 上頁 下頁
三六


  「柳九,在你滿十五的生辰日,就跟我回府吧。」他要這個懂他的姑娘相伴,他想寵著她疼著她,帶她走遍京城每條街道,看著她每個不同的表情,陪伴他的喜怒哀樂。

  柳艾滿臉紅通通,怯怯地輕點著頭。

  總覺得好像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她想要的是相敬如賓,給予她不再防備的家,可是他給的……好像多了許多。

  她笑得傻乎乎的,心頭充塞著什麼,漲得滿滿的。

  他也笑著,彷佛未來有什麼在等待自己,教他如此期盼著。

  有多久不曾再對將來之事有所期盼了?可她偏是教他如此期盼,哪怕日日都見著,依舊不夠。

  而那一夜,她十五生辰的那一夜,戌時一刻相見後,他便要親自送她回柳府,再將她迎回威鎮侯府。

  可是他還等候著,她卻已沉屍湖底。

  當他抱著她冰冷的屍首時,那些刻鏤在心板上不確定的不明白的,在那一瞬間成形,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花世澤垂著眼,看著那張熟睡的小臉,哪怕是在睡夢中,一樣驚駭不安。

  他輕撫著她的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直到她的眉頭漸解。

  「侯爺,客棧的火已經撲滅了。」門外顏奎和易水低聲稟報著。

  「進來吧。」

  兩人進了房,見花世澤壓根沒避嫌,就坐在床畔,輕撫著裘化真的頭。兩人趕忙轉開眼。

  「可有人傷亡?」

  「傷者八名,亡者三名,一名尚在搶救。」顏奎輕聲道。「此地縣令已派人處理。」

  花世澤輕點著頭,瞧著睡夢中的裘化真唇角微勾,他跟著柔和了冷漠的眸,噙著笑意問:「火災之前,裘姑娘可有異狀?」

  「呃……」顏奎有些欲言又止。離開重陽城後,侯爺便要他不著痕跡地盯著裘姑娘,哪怕入夜也要他在房門外守著,而火災時——「裘姑娘像是在與誰說話,可我確定房裡沒有其他人。」

  說真的,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花世澤神色未變地問:「可聽見她說什麼?」

  「她說打湖水還比較快,又不知道跟誰說,我不是要去救人,是要教他們怎麼救人,然後她就奪門而出了。」那時,他還特地往房裡一探,真的是空無一人。

  花世澤垂斂長睫不語,好半晌才緩緩抬眼,目光在房裡頭狀似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最終落在一處,教彷佛與他對上目光的小清嚇得退上一步。

  「怕什麼呢,他又瞧不見你。」懶懶窩在榻上的書生涼聲說著。

  小清慢慢地退到書生身旁,眉頭皺得死緊,死死地瞪著他踰越的舉措,厘不清他到底想做什麼。

  一切……都脫序了,怎麼這條路走來走去,還是和他撞在一塊?

  那晚過後,裘化真忍不住想,難道那場火不小心把花世澤給燒出問題了?

  「待會還想再嘗嘗什麼?」

  裘化真一雙水眸悄悄地往旁看去,差點被那燦爛美景給刺瞎了眼。

  正月都還沒過,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一揚笑,她總覺得自己看見了繁花盛開的春景。

  團簇綻放的各式繁花彷佛在他的眼底眉梢,在他的唇角指尖……男人啊,為什麼笑起來可以俊得沒天沒理?

  最要緊的是,他幹麼老是沖著她笑?

  那天,他其實有被火給燒著了吧,還是說,他已經怎麼了,軀殼遭人給搶了?

  「怎麼了?」他笑問著,有意無意地展現風情。

  裘化真嘴角抽了下。「我吃飽了。」

  「承寅縣再北上就是京城了,而這裡的夜市集是仿造京城的,幾樣吃食頗相似,還有……」

  走在夜市集裡,人潮熙來攘往間,他瞧見了賣糖葫蘆的小販,隨即抽了一支遞給她。「嘗嘗吧。」

  裘化真想拒絕,但糖葫蘆卻很強硬地塞到她手裡。

  她都多大了,還吃糖葫蘆?好吧,她不記得自己幾歲,但她總覺得自己已經過了品嘗糖葫蘆的年紀,不過偶爾嘗嘗也是可以的。

  只是,他為何要如此討好她?不對,認真想來,離開重陽城之前,他就不太對勁,只是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原本說有要務在身,要趕緊回京,可馬車卻走得很慢,白日要是經過哪處美景便人跡罕至上,或是她嘗到了喜愛的菜,他便直接暫宿一晚。

  如今就連夜市集也強逼著她來,不是聽顏奎說若是直接進京是來得及趕在城門關之前的。搞不懂他的用意,她也懶得猜,反正,她想她以前肯定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夜市集對她來說極有趣,她就姑且逛逛。

  「對了,那裡有炸湯圓,要不要嘗嘗?」

  還嘗?看他指的方向,她眉頭都快打結了。「侯爺,我吃不了那麼多。」

  「可以,你還可以再吃三攤的。」

  「嗄?」他憑什麼這麼認為?

  「走吧。」說著,大手已經自然地握住她的。

  裘化真吸了口氣,直覺要甩開,他卻握得死緊,甚至微使力地將她扯進他的懷裡,嚇得她瞠圓了眼,正要掙脫。卻聽到後頭有人斥道:「人多,別老是站著,快走!」

  花世澤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雙手將裘化真護得好好的,確定沒讓人碰著,才對後頭的易水使了個眼色。

  「走吧。」

  「呃……喔。」她不知所措地答應,被他強硬牽引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走起路來雙腳有點飄。

  進了小店角落裡,由於位置極窄,兩人圍著矮幾坐下,膝蓋都要碰到一塊,她想閃也閃不了,而眼前的他依舊對她笑若春風,儼然像只開屏的孔雀正招搖著。

  他在色誘她?這人為何可以轉變這麼大?也許她應該替他把把脈,看看他心智是否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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