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萬兩小醫女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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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受賴老太太所托才上門的。” 話落,現場幾雙眼整齊劃一地瞪著她,連從頭到尾都沒吭聲,瞧她一眼都嫌懶的三房兩人,都忍不住盯著她不放。 “丫頭,你在街上打聽了那麼多,難道你會不知道老太太早已仙逝?”趙氏哼笑了聲。 “知道。”裘化真點著頭,腳步微轉,朝小清身旁的方向指去。“賴老太太現在人就在門邊上。” 驀地,所有的目光跟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然而那裡卻是空空如也。 瞬間,幾個人有種像是被人唬弄,卻又覺得並非那般單純,想要求個明白又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怕被當傻子卻又想當個聰明的,實在是教人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裝神弄鬼的丫頭,你倒是說說老太太長得怎生模樣。”趙氏嗤笑了聲,壓根沒將她當回事。 裘化真直睇著小清那張皇失措的神情,得用力地抿著唇,才能不教笑聲逸出口。“用嘴說怎麼說得准呢?倒不如借我文房四寶,咱們紙上見真章。”輕咳了聲,她從容自信地環顧眾人。 當下,賴大老爺差下人送來文房四寶,裘化真就當著眾人的面提筆作畫,邊畫邊打量著賴老太太。 當形體開始在她筆下成形,原本半信半疑的目光轉為錯愕驚詫,甚至不住地朝她望去的方向一再觀望,彷佛真能瞧見賴老太太就站在那兒。 “化真,你怎麼知道自己會作畫?”小清站在桌邊問。 裘化真瞧她一眼。“這猶如神助,是神握著我的手作畫。”小清的問法彷佛早就知道她會作畫,但她現在問不得,她得將這場戲演完才成。 小清不解地偏著頭,聽見後頭有人道:“裘姑娘,你在跟誰說話?” “自然是令堂。”裘化真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不唬人,她的身邊五步內瞬間淨空了,就連賴三老爺都拄著拐杖跑到廳堂一隅,動作之快,教她懷疑他的腳根本沒傷。 她涼涼地打量眾人,用餘光掃過趙氏,就見她臉色忽青忽白,哪怕嘴上說不信,可心裡已經有信幾分,所以才會靜悄悄地站在一頭。 唉,說到底,這賴家三個老爺肯定是幹了不少虧心事,要不為何一個個都閃得這麼遠?也好,如此一來,她拿得才不會手軟。 “對了,賴老太太提起過,為何沒替她戴上那只掐金絲翡翠手環?”要讓他們更加相信,這條小清替她問出的第一手消息非說出來嚇嚇他們不可。 如她所料,這話一出口,眾人的反應先是狠狠一震,而後面面相覷,隨即將目光鎖定在現場兩名女眷上。 “我不知道,最後替婆母穿戴的都是二嫂子,不關我的事。”賴三太太辛氏趕忙澄清,就怕自己成了代罪羔羊。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趙氏身上,不過,除了裘化真以外,尚有一人臉色難看的垂頭不語。 當然,這一幕自然也沒逃過裘化真的眼,不等趙氏解釋,她隨即搶白道:“可是賴老太太說是賴二老爺呢。” 簡直像是連環爆似的,連個喘氣的時間都不給,眾人的目光移來移去,一見賴二老爺垂著臉,真相不審自現了。 這麼一來,更印證了裘化真不可思議的能力,只差那麼一點,大房和三房幾乎要跪地膜拜她了。 裘化真眉眼未抬,嘴角微微上揚著。其實賴老太太並非話多之人,昨兒個提的不外乎是要怎麼救她的寶貝孫子,壓根不在乎自己受到委屈。她只能從有限的消息裡虛虛實實地試探,再機靈地殺出血路,這才是她這聰明人的做法。 她暫擱下筆,環顧眾人,語重心長地道:“其實賴老太太話不多,反倒是貴府上尚有不少孤魂飄蕩,好比是莫名被打死的小麼兒,抑或者是哪房的姨娘庶女。”她每說一句,就見有人心虛地別開眼,教她不禁好笑自己猜得真准。 唉,大戶人家大抵就這些套路在走,為了能讓自己活得好,旁人怎麼死都無妨,可他們到底知不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 一群欠教訓的傢伙,她可不像賴老太太那般好說話。 “老太太心慈,要我別張揚,別惹到縣衙裡,所以這些話我就在這兒說就好,只是當你們在老太太房裡翻搜體己和那個裝了契本的匣子時,都不知道老太太就坐在床上,更沒瞧見那些孤魂們全都守在房外,好比現在——”她的手才剛隨意一指,隨即聽見殺豬般的鬼叫聲。 她暗籲了口氣,瞪著怕得鬼叫的賴三老爺,不禁暗啐這男人真不像男人! 這宅子裡除了賴老太太,她還沒瞧見其他的孤魂野鬼呢,也虧他叫得這般起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幹了多少壞事。 “所以咱們府裡不安生,全都是這些孤魂作祟?”賴大老爺忙問著。 裘化真眼角抽了下,暗罵朽木不可雕也,明明是活著的人問題才大吧!可她臉上表情再真誠不過地道:“賴大老爺,你可相信我?” “信,我當然信。”賴大老爺忙不迭地道。 “那麼,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希望你務必做到。” 賴大老爺向前一步,餘光瞥見桌上畫作,倒抽了口氣後,忙道:“裘姑娘儘管說。”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筆下所畫的母親,竟是穿著入殮時的衣著和首飾,任憑她在外怎麼打聽,若非親人是絕無可能知曉的。 她是仙姑,貨真價實的仙姑! “昨兒個晚上我住進了貴府,飯後因要消食在園子裡走動,可誰知道走到一半,賴老太太便將我引進一座院落,直指著院落裡的花草,我本是不解,後來仔細一想,那院落裡開滿的紫色小花不正是附子花嗎?” 話落,賴二老爺隨即錯愕地看向不發一語的趙氏。 “……附子是可治心疾的藥材之一。”趙氏硬著頭皮道。 “確實是,可附子的炮製過程相當繁複,一個煎制得不經心,這毒去不盡,反倒教藥成了毒,一旦喝下附子毒,輕則噁心腹痛,重則一命嗚呼,要是日日餵食,便會開始頭暈目眩,身虛體弱,走兩步就喘,甚至到最後猶如犯了心疾而亡。”裘化真說得慢條斯理,卻是一步步地走近趙氏。 賴大老爺聽完,直覺得她說的病症,簡直就像是他和兒子犯的,不禁狠狠瞪向趙氏。“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大伯,沒有真憑實據,何以盡信她說的話?”趙氏也怒不可遏地起身。“婆母去世時,大伯不是沒有懷疑,還讓仵作驗了毒的,可實際上有驗出毒嗎?吳大夫不也說了,要是中毒,唇會發青,可婆母去世時神情那般安詳,甚至還唇色紅潤,哪裡像是中毒了?” “這……” “吳大夫的說法也沒錯。”裘化真突地淡淡拋出一句話,瞧目光都落在自個兒身上,她才慢悠悠地道:“不過,一個犯心疾而逝的人,唇色會紅潤嗎?” 一句點醒夢中人,一針見血地紮得趙氏當場啞口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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