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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那又怎樣?”她凍得唇瓣發黑,直打哆嗦,可偏偏體內又有把怒火燒得正烈。“王爺,這天地萬物裡,無奇不有,是人也可以是鬼,是鬼也可以是人,王爺又何必執著本質?”

  玄夜爻錯愕地瞅著她,被她一席話震懾住。

  是嗎?是鬼也可以是人馮?

  半晌,他翻坐起身,忍著體內撕魂般的痛楚,拉著她直往清瀑旁的山洞走,把她丟進洞裡,自己則回頭撿了些許還未被雪淋濕的乾柴走回洞內,緊握半晌之後,就見乾柴生煙冒火,他往地面一擱,又添了些乾柴助燃。

  這一幕,教晏搖光看得一愣一愣。

  “本王是個從死胎出生的鬼子,也確實是個與常人不同的鬼子。”話落,玄夜爻盤坐在山洞外,閉眼靜心壓遏體內翻湧的渴血衝動。

  沒一會,他聽見她走來的腳步聲,他沒張開眼,感覺到她在扯開他身上破損的衣料,查采他身上的傷口。

  “……王爺,如果鬼子能擁有不用火石就能生火的能力,還有金剛不壞的身體,想想……

  當鬼子似乎也不太差。”

  玄夜爻倏地張眼,她就盤腿坐在他面前,笑嘻嘻的,不再是以往虛應客套的笑,而是打從內心無城府的坦率笑意。

  她不懼不怕,用那雙澄澈無垢的眸直視著他,就像是看待她眼中的萬物,那樣的絕對平等。

  “太好了,我剛才看過,不只是臂上的箭傷,就連背上的燙傷都好了,不像我現在還犯疼呢。”她笑著擺出雙手,掌心被鐵鍊網磨得皮開肉綻,指尖紮好的紗布早已掉落大半。

  小小的手,找不出一絲完好,還留著血漬。

  忍遏不住的,玄夜爻輕輕收攏她的手,冰凍得可怕,教他心底泛起陣陣憐惜,對他面言,那是種陌生的情緒,從未有過的心境。

  “……可惜,本王沒有醫治你的本事。”

  “無妨,不礙事的。”她笑著,沒縮回手。

  他坐在洞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濃眉攬緊像在忍耐什麼,臉色鐵青得極不尋常,渾身冰凍似雪,即使他什麼都沒說,可她就是知道他在保護她。

  “本王沒想到你也會傻得想救本王。”他垂睫掀唇,笑得自嘲。“要是本王不在這世間,才會擁有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他喃著,注視著她的掌心,那是他想要保護的小手,但是血味勾誘得他快要失去冷靜。

  晏搖光柳眉微揚。“是這樣嗎?王爺難道沒聽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對百定而言,鬼將軍是鬼,對西引而言,鬼將軍是神,如果王爺可以以維持天下太平為念,絕對會是中域之神。”

  玄夜爻笑得猙擰,只因她掌心的血味誘得他心思浮躁,就要失控,行為與意志背道而馳地抓緊她的小手。

  “痛!”她痛眯了眼,發現他俯下身,舔吮著她的掌心,一陣酥癢掠過,接著而來的是陣刺麻的咬嚿,甚至是吸吮。

  晏搖光瞪大眼,忘了反應,傻愣愣地看著他吸吮著傷口,看著他鐵青的臉色轉為紅潤,冰涼的身軀開始有了暖度,俊魅的眉眼有了生氣,如她記憶中的狂獗傲視。

  鮮豔的紅染上他美麗的唇,像朵盛開正豔的花……說男人像花,實在不妥,可他確實是魔魅妖美得教她移不開眼。

  “……搖光,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神只會需要吸取人血。”玄夜爻滿臉懊惱,接著憤怒的別開臉,那是難以忍受的自我厭惡。

  他竟然控制不住的吸取了她的血!

  如今,她還能笑得那般坦蕩無懼嗎?

  “王爺,你氣色好多了!”

  回頭,俊魅瞳眸映著她欣喜欲狂的俏模樣,那神情裡沒有恐懼驚駭,只有喜悅,將那小臉烘托得非常豔麗。

  “原來王爺只是需要飲點人血就會恢復正常……唉,早說呀,我還在擔心王爺的身子冰得像雪,再這樣不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晏搖光很明顯地松了口氣。

  玄夜爻漆黑如子夜般的眸蘊著清潤光澤,心頭狠狠震動。

  她是個不尋常的女人,在第一次碰面時,她就大膽得教他欣賞,然而當他的昕做所為因她而變得毫無道理時,他就該發現,自己對她絕不只是欣賞而已。

  連他也沒想到,他竟會為了保住她而護她下穀底,這幾乎本能的反應,完全不計後果,他早該發現,自己已陷入難以自拔的執著裡了。

  她對人無分別心,是非分明,對他人露出的甜美笑意,是如此吸引著他的目光,如今……

  他終於得到了她不再虛應的笑,得到她始終落在他人身上的擔憂,他竟是如此滿足,如此輕易地滿足了?

  多可怕的毒,淺淺淡淡的存在,卻密密滲透,等到他發覺時,毒已走遍全身,祛除不得,而他也心甘情願。

  只因她雲淡風輕的態度,眸中一片真誠,沒有同情或驚愕,甚至反為他飲血恢復血色而慶倖。

  在她眼中,似乎再光怪陸離的事,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的她,值得他動心。

  值得他為她,捨生忘死。

  “王爺怎麼這樣看著我?”晏搖光不解地瞅著他眸底深隱的激動,又被他看得雙頰生暈,急忙別開頭,心跳再度亂了套。

  玄夜爻起身,拉著她走進山洞內,可不知為何,他卻突地一陣暈眩,幾乎快要站不住。

  “王爺!”晏搖光趕緊攙著他就地躺下,讓他枕在她的腿上。“王爺不是飲了血就好多了嗎?”

  “……本王沒事,只是有些虛弱。”他也不解,他未曾在飲血之後還體虛得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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