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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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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在威美形濃眉微擰,像是不勝其擾,滿臉不悅地起身,走上小廳,按下上頭的電話答錄機,裡頭流泄出宣妍的館長老闆王思忱清朗的嗓音。 「在威,臨時有點狀況,這兩日我藝術館的策劃助理會到我那兒借住,她叫宣妍,人很熱情大方,但很知分寸,很好相處的,你別在意,別嚇人家啊,等我回來再跟你聚聚。」 聲音停住,奉在威回眸,不語,但會說話的眼睛像是在告訴她:了了唄? 「……你是館長的朋友?」宣妍聽完,呐呐問著。 「算是。」他走下小廳,要拐回房之前又回頭。「記得,冰箱裡頭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要吃可以,但要先告訴我一聲。」 「哦。」嘖,小氣鬼,還在記仇她喝了他的飲料。 「還有,不要太吵。」 「哦。」 「還有,保持環境清潔,不要在我面前穿著內衣褲晃來晃去,很礙眼。」 「……」她以為只有自己在家好不好! 「還有,三餐各自準備,衣物洗滌問題各自處理,不准騷擾我,客廳為公有空間,但是要記得以上規則。」 「……還有沒有?」要不要乾脆列表比照辦理? 「我想到再跟你說。」話落,帥氣走人。 哇哩咧~她客氣隨口問問,他居然回得這麼理直氣壯? 宣妍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要跟這種龜毛男人太計較,把他當作空氣就好! 張眼,宣妍呆愣了三秒,心間錯愕的急促感才松緩下來。 對了,她被房東限時三天內搬家,緊急聯絡上館長救命,剩下的時間用來打包衣物,比房東要求的最後期限還提早一天搬。 拜託,那種破房子,以為她很喜歡住嗎?等到哪天她出人頭地,就回去惡整良心被狗吃掉的惡房東。 看了眼時間,又呆了兩秒,她閉上眼發呆失神,卻驀地又張開眼。 「該死的九點!」她忘了這裡離她上班地點比較遠,半個小時是趕不到的。 舉步沖進浴室,她三分鐘內搞定所有例行程序——刷牙、洗臉,再沖出浴室,三分鐘挑完衣服穿上,剩下五分鐘她用來上點淡妝。 該死,今天有個贊助廠商要來,頭髮應該盤一下,可是她沒時間了! 以手代梳隨便地耙了兩下蓬鬆過肩長髮,她抓住外套,夾住包包,沖—— 門開,濃郁紅茶香像是初融的雪水流進她急躁心扉,霎時教她頓住腳步。 視線被香氣給引誘著,她看見那個男人,坐在廚房的精緻四人餐桌上,優雅而從容地吃著早餐,而且那早餐看起來好健康好有朝氣好有活力……天啊,臺灣人誰有本事一大早吃得這麼雍容華貴的? 凱撒沙拉配上芳郁的阿薩姆紅茶,一旁銀鉤圍繞的純白骨瓷盤上放著兩份三明治,很貴族式的早餐,很悠閒的吃法。而他,身穿棉衫配石磨白的深藍牛仔褲,一樣帥得有型,吃相也完美得沒得挑剔,手邊還有素白帕子輕拭著嘴角。 一個人龜不龜毛,光從這個動作就看得出來。 但她現在想探討的不是他私密的個人習慣,而是那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裡變出來的,好香啊~她好餓…… 肚子咕嚕咕嚕的響,宣妍好想吃早餐,可是她皮包裡只剩一百塊,那是要用來加油,不是吃飯用的。 一般男人都會很主動請女孩子吃飯的……她殷殷切切地期盼著,差點被口水給噎死,然而坐在餐桌邊的男人置若罔聞,依舊美麗的自成一幅畫,繼續他的美麗,題名為—— 華麗的一餐。 她用力咽下口水,宣妍甩頭不求人。 餓就餓,她又不是沒餓過! 太古藝術館,傲立于鬧區取靜的中心點,四面彩色玻璃帷幕是浪漫的一頁,挑高深長的內室牆是斑斕的壁畫,光是站在入口,便產生一種時光倒置,視覺錯亂的空間感。 然而,這些都不是宣妍拚死拚活利用關係,猛拍馬屁進入太古的主要原因。 每日上班,她總要先到二樓的梯台邊膜拜那幅四開大小的雋永聖母畫像。 暈軟的大地色調,配上蒙矓的聖母笑,正看是聖母,橫看是有人舉步爬上聖母峰,每回看見這張畫,她就忍不住想要讚美作畫者。 咕嚕~ 這幅畫是她國中參加校際旅遊時看見的,當時才剛得獎,當她聽說畫者還只是一個高中生,她簡直不敢相信,那麼精湛的畫風和無空間距離感的雙面透視圖,竟是出自于一個高中生之手? 這一幅畫改變了她的人生和想法。 咕嚕咕嚕~ 直到今年,她為了這幅畫到太古上班,向館長追問著畫者,他卻說那人已到國外發展,但只要她在太古上班,早晚有機會見到他。 為什麼? 因為畫者是館長的好友。 「……雖說這幅聖母畫像是你的精神食糧,但飽的是你的精神,你的肚子還是餓的,可以麻煩你先去把你肚子裡的蟲喂飽嗎?」有人涼聲地說著。 宣妍回頭,淚流滿面。「乾姊~」 「你又去敗家了呴!」乾佳瑾眯眼瞪著她。 「我才沒有敗家,只是上個月跟專櫃訂的宴會包來了,我不能不去拿啊。」所以白花花的鈔票化身為一隻銀白色的手提晚宴包。 她好愛,卻又好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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