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稻香太上皇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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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時候不早了,也該回殿用膳了。”單厄離將劍遞給身後的禁衛。 藺仲勳哼了聲,隨手把劍拋給桂英華。“朕何時用膳,輪得到你置喙?” 桂英華雙手抱著劍,驚愕於這把紫砂劍竟是如此沉重,不敢相信皇上竟能單手舞得虎虎生風。 紫砂質實且硬,重量自是不在話下,宮中禁衛操演用的是十斤重,但這把劍他掂量著該有二十斤重……二十斤重的紫砂劍砍出的力道自然較重,但也得持劍之人有足夠臂力才使得動。 皇上確確實實是個真男人,就可惜心是歪的!桂英華不知道第幾次扼腕。 “皇上,先喝口茶吧。”福至手一揚,身後的宮人立刻遞上熱茶。他掀了掀蓋,確定了溫度才遞到主子面前。“微溫羽露,正是甘潤,皇上嘗嘗。” 藺仲勳接過手,嘗了一口。“還不是老樣子,沒什麼新味。”將茶盅遞回,他朝禦天宮的方向而去。 “不過今兒個禦膳房替皇上備了新菜色,聽說是戶部剛從民間採買的霜雪米,肯定會讓皇上讚不絕口。”皇上要是沒有讚不絕口,那就是禦膳房該死、就是戶部該死,他會負責好生料理。 “不都是千篇一律。”藺仲勳半點興味皆無。 “要真是如此,就是戶部誇大,屆時奴才會好生整治。”福至噙笑亦步亦趨跟著。 後頭幾步的單厄離和桂英華,聽了滿臉不以為然。 福至是大內總管,想要插手戶部,太過逾矩。 藺仲勳哼笑著,俊美如玉的面容噙著一股邪氣。“阿福,你可知道朕為何如此提拔你?” “自然是因為奴才可以為皇上分憂解勞,而最重要的是——”福至頓了頓,不知為何回頭看了桂英華一眼。“奴才長得順皇上的眼。” “沒錯。”藺仲勳不知為何也回頭睨了桂英華一眼。“你要是長成那模樣……朕早就把你埋了。” 常在他跟前晃的人,自然要入得了眼,所以一直以來,他挑選的宮人較往常嚴格,而能夠常在他面前出現的官員,就唯有單厄離,其他一干老傢伙有要緊事,也只敢將摺子遞給首輔,不敢直接找他面談,因為只要長得太不順眼,他自有法子讓對方徹底消失。 至於單厄離,乃是因為單厄離身上那股正氣,還有那打從骨子裡生出的忠義之心,教他費盡思量調教依舊不改變,終於放棄。 單厄離是空前絕後的那一個人,所以他決定好好珍惜,否則往後他還有什麼樂子可言?像阿福,已經被他調教成像是另外一個自己了,要不是他太諳察言觀色,那俊白面容太順眼,有時他還真有衝動把他埋了。 “慶倖的是奴才長得還不差。”福至躬著身陪笑道。 跟在身後的桂英華在藺仲勳踏進禦天宮後,忍不住抓著上司問:“頭子,我是長得如何?” 單厄離一雙飛揚的濃眉微攢,思索片刻道:“人樣。” “……”啊不然他是鬼喔! 禦天宮內朝南三座主殿,中央為早朝所用鎮天殿,右側是舉行宮宴的儀天殿,左側則是議政的奉天殿,可事實上這三大殿已空置二十四年,皇上登基以來就不曾早朝,就連封後迎妃都不曾踏進過三大殿,朝中無官員敢吭一聲。 藺仲勳慣於待在三大殿後方的毓賢殿和廣福殿,而眼前,他人就在廣福殿內看著長幾上十來道膳食。 他喜肉,餐餐必定有葷,素菜則是能少則少,所以禦膳房備來的膳食,素菜向來是點綴用的。然而,再怎麼精緻的珍饈美饌在吃過了幾千幾萬回之後,也會從驚豔變成食之無味,不過眼前這碗白米飯,倒是挺吸引他注意。 米飯晶瑩剔透,如霜似雪,取名為霜雪米,倒是壓根不為過。與嵌金白玉薄瓷碗相襯,顯得粒粒生輝透光,光是用看的,就教人食指大動。但他只是動也不動地瞪著那碗飯,淡然無波的面容底下,藏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驚詫。 “皇上?”福至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神色。此刻,就連他也摸不透藺仲勳望著碗發愣,到底是為了哪樁。 就他所知,皇上對米食極為講究,有時光是看一眼,不合意便撤下,要是合意便嘗上兩口,如今他的臉色教人猜不出心思,更是難得地怔忡起來,令人玩味。 “阿福。”藺仲勳低聲喚著。 “奴才在。” “去查查這霜雪米是戶部上哪採買的。”吩咐後,他端碗嘗了一口,那米飯入口軟嫩卻又不失嚼勁,米食特有的淺香在口中泛開,咽下後在喉間綻開甘味,是他不曾嘗過的好滋味。 “奴才遵旨。”儘管福至有滿腹疑問,但只乖乖領命。能夠在宮中存活,甚至一躍成為皇上跟前的紅人,自然是因為他謹遵分寸知進退。 福至領命離開,待藺仲勳回過神,才發現一碗飯竟沒配上什麼菜肴,便已教他扒光。太不可思議了! 藺仲勳瞪著飯碗不語,身旁兩列宮人見狀,心中駭懼,無人敢向前詢問是否再多添一碗飯,只能靜立一旁,等候差遣。 眾人以為藺仲勳龍顏冷肅,像是暗凝殺意,可其實他不過是太過震驚、太過難以置信,只因,這不該出現的東西莫名地出現了! 也許,這一丁點的線索還不足以證明什麼,但他卻已經篤定背後的人,必定可以讓他跳脫既定的命運。 等了半晌,福至快步踏進廣福殿,獻上打探來的消息。 “啟德鎮的杜氏寡婦?”聽了,藺仲勳啟口低聲重複。 “正是。”福至邊說,邊用餘光瞥了矮幾,察覺他從頭到尾只用了那一碗飯,其他菜肴幾乎沒動,就連那道他最偏愛的開陽燒肉也只夾了一塊。不著痕跡地正色,他又繼續道:“這杜氏寡婦原是城北外秋桐鎮貧戶之女,十一歲被賣進了京城小富戶王家當童養媳,想藉此沖喜,豈料十六歲丈夫去世,而後她就被休了,遷到城南郊外的啟德鎮,買了兩畝薄田,自個兒耕種為生。” 藺仲勳濃眉微揚。“自個兒耕種?” “照戶部的說法是如此。” “這倒是特別了。”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在矮幾上輕敲著。 “確實是如此,不過許是她出身農家,所以對耕作不陌生。” “家裡沒有男人或其他幫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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