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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宇文歡瞪了她一眼,一把將她揪出。“等戰事一停,我非要立即將你遣回不可!”這兒可是有二十萬雄兵,外加瓦刺的三十萬大軍,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把她淹死!

  要是讓人瞧見他窩藏她,肯定回朝便流傳著他征戰之間不忘帶軍妓在身,屆時那纏人的公主要是追查過來,他頭一個劈了無咎!

  “歡哥哥,你留下我嘛,我可以幫上你的忙的!”儘管被被子悶得有點頭昏眼花,她還是愛嬌地央求。

  “好,你說,要怎麼幫我?”他哼了聲,指了指地形圖。

  幸兒看了下,裝模作樣地攢起眉,摩挲著細滑下巴,學人有板有眼地說:“這事,不難,但,也不簡單。”

  “廢話!”誰都會說。

  “我還沒說完!”她抗議地哇哇叫。“我要說的是,這邊境樓加城牆約莫十一、二層樓高,雖說咱們要攻的是底下的城門,但城門欲破不易,倒不如攻頂上的邊境樓,只要派兵攻打樓臺,瓦刺必引兵而上,屆時咱們另分一路專攻城門。”

  “照你這種說法,光是對方的箭雨就可以把咱們都串起來烤了。”宇文歡哼了聲,但已極感動她為他研讀兵法到這種地步。

  “歡哥哥,咱們必得夜襲啊。”她輕笑,掩嘴咳了兩聲,又說:“從勁隊裡挑出百來名身手最為矯健的高手,趁夜火燒樓城,再派出精銳箭手,在箭頭包上火藥射入火中,歡哥哥,你說,接下來會如何?”

  趁亂之中,鳴鼓搖旗潰散瓦刺軍心,分派兩路,呈雁陣形進攻……宇文歡微微眯起眼,突道:“幸兒,你還在想禍害遺千年?”要不,從何生出如此歹毒的想法?

  他的幸兒怕死,也怕別人死,怎可能談笑論戰事?

  她微愕,而後甜甜笑開。“不,無咎哥哥說,並不是要當壞蛋才能活得久。平時我在家時,會替歡哥哥誦經,還刻了幾幅佛畫供在佛前,偶爾開倉救濟、造橋鋪路,替侯爺府所有的人積陰德,大夥一起長命百歲。”

  “是啊、是啊,都是你無咎哥哥說的。”冷眼瞟向無咎,只見他笑得放肆,不由得更惱了。

  他七歲被丟棄於山上,被娘找回後,無咎便已經在府裡,他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是無咎卻把他摸得一清二楚,也是頭一個不拿他當異類看待的人……隱隱約約之中,他總覺得無咎是他的同類,有時甚至覺得他比慶兒更親。

  “歡哥哥~~”嬌嫩嗓音不此當年輕細,反而多了股成熟的嫵媚感,一股淡雅香氣隨之灌入他的鼻息之間,沁入他的骨子裡,扯痛了他不敢放肆的心。

  “你喝藥了沒?”他沉聲問,幾乎是咬著牙才能強迫自己冷靜。

  她嘴一扁,嫩臉好苦好苦。

  “請你的無咎哥哥去幫你拿藥來,喝完之後給我上床睡覺,關於戰事,不需要你多嘴,再多嘴,我就把你趕回去。”偷偷把她推開些。

  被推開,就像是被拒絕親近,她扮了鬼臉,吐了吐舌頭。

  不打緊、不打緊,無咎哥哥說,歡哥哥的心不是鐵打的,總有一天會教她給感動的……

  只是總有一天,究竟是在哪一天?

  夜如魅,月隱遁。

  一抹黑影從統帥營走出,而後,無咎也閃身而出。

  “二切小心。”清淡的嗓音幾乎融入強勁的風中。

  宇文歡似笑非笑,唇角微掀。“保護好幸兒,她若有差池,我殺你一百遍也不夠。”

  “我既然會將她帶來,定是為了力保她的性命,你儘管放心。”

  看了他一眼,宇文歡不再言語,拉開布條蒙臉,只留一雙精銳的眸。

  他蹬地躍起,瞬躍數十丈高,轉眼間隱沒在夜色中。

  若是外人瞧見,必當他是個內力深厚,武功高強的江湖人,然而事實上,他從未拜過任何門派,從未習過各路招式,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也是為何每回上戰場,他總是一馬當先地殺出血路。

  他的眼力極好,可以瞧見幾裡外的狀況,他的耳力極好,可以聽見幾裡外的所有動靜。他自幼神力加身,三歲已能捏碎桌角,是故七歲時不慎打死一匹馬而被親爹丟于後山,一夜後被撿回無恙,因那夜他空手殺了一隻狼。

  點地再起,躍上枝頭,落地再疾奔,自紮營處到邊境樓城門有二十裡遠,在他的腳程下,連半炷香的時間都不用。

  他身形如魅,奔至城門下,迅速躍至邊境樓樓頂,單腳立於屋脊上,取出先前暗藏在身的火藥,往下扔去,就在快要落地的瞬間,握拳擊出掌風,火藥轟然發出巨響。

  霎時,天搖地動,哀嚎鬼吼四起。

  又躍入城內牆,宇文歡依樣再放了幾次火藥,爆炸聲震碎了寂闃的夜。

  約莫一刻鐘後,城門外突地戰鼓聲震天價響,有如滾滾洪水衝破城門。

  瓦剌人多有防備,但從未受過如此吊詭的攻擊,一時之間只能四處逃竄,任由明兵入侵。

  站在樓宇頂端,只見城門外微微散落的雁陣攻入城內,看著底下恍若人間地獄般的殘殺,他嫌惡地別開眼,卻突地瞥見約莫一裡外,有抹小小身影騎馬逼近,眼見要混入軍隊之中。

  “混賬無咎!”他咬牙低咆,暗夜微露的月光側映出他妖詭的側面。

  餘光瞥見底下城牆已列滿弓箭手,他縱身躍起,身影與沖出雲層的月相映,有如天神之姿,然而眸泛青光,獠牙微露,形似妖怪。

  就見他落地再躍起,兩個跳躍就擋在那疾奔的馬兒身旁,一把將上頭的人兒拉入懷裡,隨即滾到一旁。

  一陣天旋地轉,幸兒還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便被頂上兜頭落下的怒吼給震得神智清醒。

  “搞什麼鬼!不是說喝了藥便要你睡的嗎?!”宇文歡難掩狂躁地大罵。

  她抬眼,咳了兩聲,瞧見他沒事,松了好大一口氣。“歡哥哥,我一覺睡醒,沒瞧見你,心想你不知上哪,又突地聽見戰鼓大起,我猜你肯定是出戰不讓我跟,所以……”

  “所以你就膽敢不聽我命令,騎馬上戰場找我?!”他憤怒難平的嗓音幾乎快要壓過抽動人心的戰鼓聲。“你想死也不用挑在此地!”

  該死的無咎為何要教她騎馬?!明知她身子骨極差,顛簸勞頓的,分明是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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