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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是不是老是產生一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是不是老覺得自己不該待在這裡?是不是會在半夜裡哭醒,拚命想要追尋,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傻住。表情像見鬼。

  “我是看不見自己的前世,但我看得見你的啊。”害得她也常常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她這個局外人症狀都這麼糟了,何況他這個當事者?“今生,你一定會圓夢的,絕對。”

  “這麼肯定?”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是她心思細膩如絲,還是命理師都是如此洞悉人心?為何她的每句話都戳進了他深藏在內心不被人發現的角落裡?

  忍不住把她和夢裡的女孩再次重疊,他恍惚了起來。

  “一定的,每個人的一生都該要圓滿的。”而她的圓滿呢?要到哪裡追尋?

  “有沒有可能跳出前世,只談一場屬於今生的戀愛?”倘若她不是“她”,錯過她,他得要再繼續追尋?

  “若你能放得開前世的狂戀,就不會被前世的夢給束縛住,換句話說,你們也許是相約今生再相逢,應該是可以遇得見的,我……可以幫你看看。”她主動牽起他的手。

  他的手厚實剛硬,碰觸的瞬間,讓她想起杭州墜崖時,她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心惶惶然的,好怕失去,那情感從天而降,那麼突兀卻不衝突,真怪。

  明明情份沒深濃到喜歡的地步,為什麼心生古怪?是因為那姑娘的情感流入了她的體內?

  “看什麼?”他一頭霧水地問,指尖卻貪戀她柔軟的掌心。

  “看你的未來。”

  “怎麼看?”

  “就這麼看。”將他的手抓到額前,正準備聚精會神時,卻突地發現身側有道詭異的目光。

  同時,齊子胤也發現了。

  頓了下,他惱聲咆哮,“我要你去拿版畫,你是拿到哪裡去死了?!誰要你窩在這裡瞧的?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快快抽回手,準備打人。

  任達方連退數步,確定自己不會被踹到才停下腳步。“你什麼時候跟我說要拿版畫了?”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齊子胤冷情的臉上竟生暈發熱,咬了咬牙,啐聲說:“你耳背啊!要你去拿就去拿,頂什麼嘴?”

  “明明就沒說……”小聲咕囔著,任達方腳步快速移開。

  他一走,客廳突地靜默下來,話題被打斷,尷尬也莫名登場。

  倒是幸多樂左看右瞥,突然笑道:“其實,你也不是那麼討人厭嘛,個性別那麼彆扭,你會很討喜的。”

  一段對話,讓她清楚看見他的心境變化,是她有洞悉人心的才能,還是……前世便知?

  他哼了聲,雙手環胸,跩個二五八萬的。“你要是別長那麼醜,我也會看你順眼一點。”啐,方才那舒服的情境被混蛋助理打亂,瞬間又把他拉回現實之中。

  她眨了眨眼。“……我醜?!”有沒有搞錯啊?這樣叫醜?搞藝術的,品味一定要那麼與眾不同嗎?“齊先生,不是我自誇,我長得美是眾所皆知的,你居然當著我的面說我醜?”超想回他一句醜男氣死他,但他真的一點都不醜,甚至還讓她很心動,她實在說不出違心之論。

  “長得醜又不是你的錯,心美就好了啊。”真是的,女人就是這麼小眼睛小鼻子,隨便一句話也這麼計較。

  “心美?我……”突地打住。他是說,她的心很美?嗯……算是在誇她嘍?還是貶她?

  “喂喂,不用太感激,不用看我看得那麼用力。”齊子胤擺擺手,示意她可以收回目光。

  “誰感激你了?少臭美!”夠了喔,再不修點口德,小心哪天上街被捅!“我才要跟你說不用看我看得那麼仔細,再多看兩眼我也不會愛上你。”

  哈,瞧他眼角抽搐,她有種扳回一城的痛快。

  “誰看你看得仔細?你以為你是誰?我只是把你當成、當成……”該死!這該死的女人,非這麼挑釁他不可嗎?

  “當成什麼?”心口隨著他斷續話語忽上忽下地抖跳著。

  “他鄉遇故知!”

  “嗄?”哇,好深奧的詞匯啊。她捧頭再三意會,抬眼正要問,卻被入場的任達方給搶白了。

  “我家董事長的意思是說,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跟他談論夢境的知己,又不會被當成瘋子,他覺得很開心。”版畫才剛交給上司,他立即足不點地的跳開,儼然像是個武林高手中的高高手。

  齊子胤的拳頭落了空,忿然咬了咬牙,赧然暴吼。?滾去看電視啦!想當啞巴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去買藥毒啞你!”

  “不好意思,我家董事長在害羞了。”繞過幸多樂身旁,斯文清俊的臉笑得很樂,感覺有點故意。

  “很想死是不是?想好怎麼死了再告訴我!”

  “愈大聲就代表他愈欲蓋彌彰。”聰明地坐在幸多樂旁邊,有她當盾牌,他安心多了。“我在想,在他墜網的瞬間,八成也一併墜入情網了。”

  “任、達、方!”渾厚嗓音竟氣得發抖分岔。

  “我在看電視了。”開了電視,隨便轉著頻道,音量開到最大,杜絕所有恫嚇。

  幸多樂看著兩人隔空交戰,儘管炮火隆隆,火藥味極重,但枱面下又感覺得到他們深厚的情感,那感覺……好熟悉啊,心間發軟又發痛,想哭又想笑的……她是不是愈來愈多愁善感了?

  “你在笑什麼?嗄?你在笑什麼?”

  哎唷,炮灰飄到她身上了,快快撥掉。她抬眼,很正經地說:“我有沒有告訴你,靈魂是沒有性別的?”

  他頓住,頭上的煙火跟著收住。“什麼意思?”

  “如果,你前世的愛人,這輩子變成了男人,怎麼辦?”她很蓄意、很壞心眼地朝任達方毫無城府的背影瞥去。

  順著方向,齊子胤沉痛地閉了閉眼,健齒白牙像是快要被他咬碎了,才說:“我會去死!誰都不准阻止我!”他的女人要是轉世變成任達方,他、他、他會在死前大哭一場!

  “董事長,你看——”

  “看你個鬼啊看!”

  任達方出口,他立即惱火回應,卻見他那異於一般男子的纖秀長指指著電視,立時有股衝動想要折斷他的指!

  男人的指頭就是該剛強粗硬,他那指頭是什麼玩意兒?害他愈想愈毛!

  “董事長,三生石旁的崖邊是沒有防墜網的。”

  “嗄?”抬眼望去,說巧就是那麼巧,剛好有個節目在播放杭州集錦,上頭恰巧提起天竺山上的寺廟興衰演變和三生石旁的峰巒。

  沒有防墜網?

  可是,他在醫院醒來時,醫護人員說,將他送到醫院的人說他掉進了防墜網的……對了,第一時間把他們拉起的人,到底是誰?

  下意識地看向幸多樂,發現她瞠圓了水眸,同樣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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