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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卓勒揚起笑容,緊握著她的手。「陪我去賞梅。」卓雅有些錯愕,任由他帶著自己走到屋外。迎賓館裡以梅樹分隔數個院落,可供多國使節入住,圜林裡栽種各種花樹,在這正月時分,唯有冷梅獨佔枝頭,豔中帶雅。

  「卓雅,你看。」卓勒手一探,摘下一朵被冰霜封凍的紅梅。「這種情景可難得了,在八方是不曾見過的。」

  「是嗎?」望著那被晶瑩剔透的冰給包裹住的紅梅,只覺得那紅色更豔,就連她活了數百年也不曾見過。

  「瞧,哪怕是被冰封,這紅梅依舊綻放,停駐在最豔盛的時候,讓它的美可以一直持續。」卓勒笑睇著她,寓意深遠地道:「但不是每一種花被冰雪封凍後還能依舊美麗,唯有錠放在雪地裡的紅梅。」卓雅怔怔地望著他。「卓勒……」

  「卓雅,四季變化自有上天的安排,小時候我曾經覺得紅梅好可憐,用火烘著它,卻把它給烤死了,我娘說紅梅在雪地裡錠放,是因為紅梅骨子裡最熱,才能跟寒冬較勁,在我眼裡,紅梅就像你。」她說不出話,她明明沒有淚,卻覺得自己哭了。

  好半晌,她才擠出破碎的字句。「卓勒,對不起……我來不及……我忘了人類有多脆弱,生命轉眼消逝……所以我只能把你變成同類,我……」

  「為什麼要對不起?我曾要求過你的,不是嗎?」他咧嘴大笑,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可是你再也聞不到梅香。」

  「我永遠記住了梅香。」

  「你再也不能像一般人類進食。」

  「幸好我不是巽央。」他打趣道。

  「不只這樣,還有好多好多問題,可能別人會發現你的異狀,甚至你會受不了陽光……」

  「要是被人發現異狀,咱們就離開,要是受不了陽光,打把傘應該還撐得住吧。」他笑著,壓根不覺得有何問題。

  「我用我的一切換取一個你,天底下還有這般便宜的事?!」

  「你真的不怪我?!」

  「為什麼要怪你?我覺得這樣很好,往後就不會放任你孤獨一人了。」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害怕她孤單,有多捨不得放下她。

  她豔而高傲,卻又孤而蕭索,她情熱放縱,卻又形色膽怯,她還能有多少面貌?他想要一次收藏,鏤在腦海,永志不忘。「可是……」

  「說吧,告訴我,如果我變成了你的同類,還會有什麼問題,咱們再想法子解決,當然,除非你不要這樣的我,否則——」

  「我要!」她環抱他的頸項,緊緊地擁住他。「什麼樣的你都是你,都是我最愛的你。」不管是哪個卓勒,都是同一個他,那氣息和個性,那氣勢和舉止都是他。卓勒笑得滿足。「那不就好了。」終於可以伴她永遠不分離,可以帶她回家了。

  此時在遠處,卓凡正凝睇著他們。

  「其實雅姑娘本身並不怕冷,頭子大概是被他影響「。」跟在身旁的年巽央緩聲解釋。

  「年副將,你清楚雅姑娘多少底細?」

  「嗯……從頭子救了她至今,大底有點瞭解。」

  「那就跟我說個詳實吧。」卓凡回頭,神色冷肅。

  「是。」年巽央跟著離開。

  遠處相擁的人,唯有卓勒緩緩抬眼,朝他倆方才所立之處望去。

  他想,也許他該找個時間跟大哥說個清楚才行。

  翌日,由卓凡再覲見胥瑜,收妥了胥瑜的親筆書信,隨即告辭。

  「雅姑娘,你真的要跟著卓將軍一道離去?」一行人要離去,胥瑜親自到迎賓館送別。

  「胥瑜,保重。」卓雅淡道。

  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決定相助就會幫到底,但不代表她會原諒胥瑜近乎背叛的行為,對胥瑜,她已經仁至義盡,情分也已用盡。

  「雅姑娘,真的很對不起。」胥瑜愧疚不已。

  「沒有對不起,一切到此為止。」卓雅回頭上了馬車,就坐在卓勒身旁。馬車在卓凡的大軍護送之下,離開了胥羅皇宮。

  胥瑜跟隨到宮門前,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影子。「我沒見你待胥瑜這般淡漠過。」卓勒他知道她因為個性關係,待人淡漠再正常不過,但一旦是她認定的人,她會像個姐妹般相「淡漠嗎?我只是不喜歡拖泥帶水。」

  「她似乎哭了。」

  「是嗎?」卓雅懶懶地倚在他肩頭。「有眼淚真好,再苦也能稀釋一些,我卻連流淚都做不到。」

  「要眼淚那種東西做什麼?要笑,要天天笑逐顏開。」卓勒環過她的腰,讓她舒服地窩在他的胸膛上。

  「希望如此。」她輕啄他的唇。

  他回應著她,短暫的唇舌廝磨間,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笑容有些勉強。「怎麼了,擔心胥瑜?」

  「不是。」她皺鼻哼了聲,往他胸膛一躺。「我是擔心你,我不曾同化過任何人,也不知道同化之後你會發生什麼變化。」

  「還會有什麼問題?」他知道他無法再像以往進食,可能會怕陽光,恐怕睡眠的時間不多,其至必須定期進入沉睡,除此之外還有嗎?

  如果拿這些悶題可以換取和她共處到永遠,他一點都不後悔。「我也不知道。」正因為一無所知,才會擔憂。「再觀察一陣子吧。」

  「那你得要跟緊我,這樣才有所照應。」

  「當然,就算你到天涯海角也甩不開我。」她要跟緊他,就算他受不了也別想甩開她。

  卓勒噙笑,對未知的未來並不擔憂,但是當一行人穿過邊境時,他開始產牛一些變化!「頭疼?」卓雅輕聲問。

  「覺得好吵。」就算撝緊雙耳,聲音還是從四面八方不斷灌進他的耳朵,吵得他頭髮疼。卓雅聞言,眉頭緊蹙,只能咬破腕間,讓他嘗點自個兒的血。

  他原本不肯,然而那血味卻不停誘惑他,教他神色恍惚地舔拭她腕間的血,不住地吸吮著。

  卓雅微眯起眼,正打箅制止他時,卻見他突然清醒,忙將她的手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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