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三嫁不是簡單活 | 上頁 下頁
二七


  談瑞秋瞪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竟覺得雙眼有點酸澀,甚至一路酸進了心坎裡,泛開了莫名的痛。

  「小姐,現在……」

  「玉露,你晚一點再回屏香苑,幫我拖一點時間。」

  「小姐,你要小心,身上的銀兩帶得夠不夠?」玉露急聲問著。

  談瑞秋勉強地揚笑。「夠,你放心吧,假如有天你在府裡待不下去,找個藉口出府,就到李家牙行來找我。」

  「嗯嗯,到時候小姐一定要收留我。」

  談瑞秋拍拍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朝屏香苑旁邊的小徑走,打算繞過屏香苑,朝那探過數次的小路而去。

  她走得很快,快到發喘,就連胸口都跟著痛起來。她讓腦袋空白,什麼都不去想,她沒想過他倆的最後一面竟會鬧得如此不愉快……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容忍這種事,哪怕她並非他有名有實的妻。

  而她,不想解釋也無從解釋,誰要她的身分如此尷尬,無法再顧及他的心情,她只知道今晚不走,她就再也不用走了。

  吸了口氣,加快腳步,卻在繞過屏香苑時,見王嬤嬤從側邊小徑走來,就擋在她的面前,教她的心頭一涼。

  「嬤嬤……」

  不會吧,老天真的不讓她活……

  然而王嬤嬤卻只深深瞧她一眼,指向小徑。「這條小徑通往角門,七小姐快走吧。」

  談瑞秋瞪大眼,淚水掉得猝不及防,因為她沒想過向來淡漠的王嬤嬤竟會在最後放了她一馬,給了她一條活路走。

  她說不出話,淚一直流,只能朝王嬤嬤點點頭,快步地朝小徑走去。接近角門時,她傘出手絹用力地抹著臉,抹了淚也抹去了掩飾的粉。

  從今天開始,她可以當自己了。

  安羽,她的名字叫安羽。

  年十五,京城街道上懸上各色彩燈,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擠得水泄不通。相較於外頭的熱鬧歡騰,七王爺府顯得異常冷清,甚至安靜,近日大夥都提心吊膽度日,就連大氣都不敢吭上一聲。

  原因就出在年初四,秦文略那聲怒吼,孟寄蘭嚇得連萱庭苑都不敢踏出,鞏雲栽更是安分守己地窩在撥雲閣。

  哪怕秦文略就在王府裡,也沒人敢靠近主屋一步。

  秦文略在外書房裡看著各地衛所回報的軍報,耳邊卻是不住地迴響著孟寄蘭掀開的醜惡事實,教他大手一揮,將軍報全都推甩在地。

  那晚,他進了許久不曾進入的掬楓院,撥弄著芸娘留下的琴,可不知怎地浮現在他面前竟是那張抹白的臉。

  他無法理解。在夢裡,他深愛著妻子,是因為他藉由掌心痣和她的性情,認為她是他的妻,與她廝守,可那畢竟是夢,並非真實。可是談瑞眉的性情無一絲一毫相似,他偏是掛記著她。

  掛記到明知道她已就寢,他還是進房見她,甚至忍遏不住的趁著她入睡了擁她入懷。明明視她為知己,沒有什麼事不能與她說,可是怎會莫名地就變了質?他深愛的明明是芸娘,心底怎能再有其他?

  可恨的是,他還厘不清,便讓他知曉她竟與戶部尚書府上的賀二少有私情!

  所以她說,她懂得生離死別……她指的就是她與賀二少!既是如此,為何當初不跟他說清楚,他可以放她自由,甚至力保她的清白,她也犯不著透過下人與賀家聯繫,甚至讓這事在王府裡宣揚開來。

  思及此,他惱火地一腳踹開黑檀四方大案,發出刺耳的刮地聲,教適巧進門的徐賁苦笑了下,忙道:「王爺,永定侯過府拜訪。」

  秦文略冷鷙目光望去,徐賁將臉垂得更低了。「永定侯說手上有一幅墨寶,王爺肯定喜歡,所以特地帶來與王爺共賞。」

  「讓他進來。」

  「是。」徐賁松了口氣。

  不一會,永定侯楚為善大步走進,一見歪了方向的黑檀大案,不禁打趣道:「難不成是徐總管說了我帶墨寶來,王爺心喜地踢歪了大案?」

  「得了,本王是認為你帶來的肯定端不上檯面,才先踢這一腳。」秦文略沒好氣地道。

  有太多人他可以不見,可偏偏就有幾個是不得不見的,而這些不得不見的全都是可以肝膽相照,推心置腹的兄弟。

  「先說好,這畫可以與你同賞,但絕不給你。」

  「得了,這般寶貝,莫非是宋綦出了畫作?」前往西北邊防之前,他最喜歡與楚為善論宋綦的墨寶,只因這宋綦是這兩年異軍突起的大師,可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而他嘛,沒興趣細查他人底細,純粹欣賞墨寶。

  「啐,你又不是不知道宋綦不作畫,但這畫真真了得,這可是我的夫人昨兒個到武平侯家作客時,硬跟人家要來的。」楚為善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賣著關子還沒打算攤開。

  「武平侯?宋綦身子好轉到能開宴了?」他詫問。

  說起宋綦,他才想起至今都未探視他,但眼前實在不是好時機,他不願將宋綦捲入麻煩裡。

  「不是,是宋家二爺夫人。」

  「是嗎?」他喃著,動手攤開畫。

  「你動作輕點,昨兒個我夫人拿回府,我馬上就派人送去裱褙,這膠都還沒幹,撕破了怎麼賠我。」楚為善可寶貝了,馬上拍開他的手,輕柔地攤開。

  秦文略眼角抽動。「到底是哪位大師特地進了武平侯府裡作畫?」

  「不是大師,我要是說出作畫之人是誰,你肯定嚇掉下巴。」

  「說吧,我還沒掉過下巴。」他垂著眼,明明沒有興味,卻擺出期待的神情,見他從邊上緩緩推開,露出暈染如潑墨的筆法。

  「這是武平侯府的管事娘子畫的,聽說是武平侯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嫁給了府裡的管事,而這畫法可厲害了,我夫人說了,要是沒親眼見到還真不相信,原來作畫時還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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