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三嫁不是簡單活 | 上頁 下頁
一九


  「皇上有心煩事?」秦文略淺呷了口水,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你在王府養傷,壓根不知道朝中一堆渾事。」

  「可有兒臣能為皇上解勞的?」

  談瑞秋在花罩後聽著,總覺得這兩人的對話……好假。皇上很做作地歎氣,秦文略很配合地詢問,於是皇上就很順理成章地訴苦,秦文略更是配合度極高地接問,她想,接下來皇上已經準備將一堆事交給他了。

  如談瑞秋所料,下一刻秦世淵便道:「你趕緊把身子養好才是正事,你麾下的幾名副將一回京,朕便封賞了一番,各自安排進京衛和兵馬衛,而你,朕等著你康復,掌管五軍都督府。」

  秦文略佯訝道:「掌五軍都督府的不是長都侯嗎?」長都侯是四王爺秦文韜的母舅,掌都督府已經好幾年了,不知是犯了什麼事,竟教皇上摘了軍權。

  他在府裡養傷,雖不知外頭世事,但不管朝中有何變化,他都不會意外。他的婚事是一招暗棋,掣肘鎮國公與次輔;至於長都侯被拔權,肯定是皇上準備大肆肅清,替他心底的皇儲鋪路。

  秦世淵疲憊地歎了口氣。「這事你不知曉,去年秋狩時,你二哥出了事,受了重傷,養了大半年才下得了床,而這事朕差了暗衛細查,查到今年才有些眉目,可這實情真是教人心寒。」

  秦文略替他斟了杯茶,隨即起身,掀袍單膝跪下。「兒臣不孝,未能替皇上分憂解勞,反倒亂上添亂,還請皇上恕罪。」

  「說那什麼話,快起來!」秦世淵一把將他扯起。「你是在外征戰,立下戰功而歸,哪裡添亂了?教朕心痛的是暗衛查到最後,發現竟與你四哥有關,秋狩時使暗箭的竟是昆州衛所的兵馬,有本事差遣其他衛所兵馬的,除了五軍都督還有誰?朝長都侯一查,才發現他竟暗暗調動地方衛所兵馬,圖謀不軌。」

  秦文略心裡暗暗笑著,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痕跡。「皇上認為除了長都侯,四哥也脫不了關係?」

  後宮裡,身分最尊貴的莫過於皇后與嬣貴妃,而二王爺是皇后所出,四王爺是嬣貴妃所出,兩方人馬互相較量,私下暗鬥早已積怨甚久。秦文略笑了笑,心想去年秋狩的事拖到今年才發作,算來皇上也極具耐性,教皇上等到機會了,又或者該說皇上是一直製造機會逼他們造反。

  「你四哥與二哥向來不對盤,可朕怎麼也想不到你四哥竟會痛下毒手,暗殺親兄,如此手足相殘教朕心痛難遏。」

  「皇上,四哥雖是囂狂不羈,但也不至於造反,就怕是旁人唆使或受人栽贓,這事可要送往大理寺嚴審才好。」

  「大理寺裡滿是皇親國戚,事關皇族還能怎麼審,朕已經把這事交給都察院,寧枉勿縱。」

  秦文略把玩著青瓷茶杯,抬眼噙笑道:「皇上所言甚是,治軍之要,尤在賞罰分明,若賞不知感,罰不知畏,軍必大亂,若要力挽頹風,與其失之寬,不如失之嚴,法立則知恩,威立而知感,如此雷厲風行,自能匡正時弊。」

  「正是!」秦世淵擊掌笑著。「朕幾個皇子裡就數你最像朕,朕心裡有幾分心思,總是逃不過你的眼,你可知道朕是殷殷期盼你快快入宮,接掌要職,替朕分憂解勞。」

  這話一出口,外頭的人莫不為秦文略欣喜,仿佛皇上對他諸多倚仗,甚至有意將他立為儲君,可不知道為什麼,談瑞秋怎麼聽就覺得怪,總覺得這一出「父子情深」,比談府裡的「兄友弟恭」還要虛偽。

  「有王妃在,兒臣必會養好身子,替皇上分憂解勞。」

  「你老將王妃掛在嘴邊,可見這媳婦你挺中意的,這下子你可不埋怨朕替你指了門好親事了吧?」秦世淵笑出幾分深意。

  秦文略笑了笑,裝出了幾分靦腆,不打算回應,便聽秦世淵又道:

  「不過這談府能出這閨女,倒也算是出瘀泥而不染了。」

  此話一出,秦文略微抬眼,而站在花罩後頭的談瑞秋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皇上的意思是——」秦文略試探性地問。

  「談庸治家不寧,被他的上司給彈劾了且舉證歷歷,朕看在七王妃的分上,要他在家裡閉門思過。」

  治家不寧?談瑞秋眉頭都快打結了。一句治家不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偏偏談老,爺是個言官,首重清譽,而治家不寧裡頭可以含括的事實在是太多太多,就不知道這回被逮著的是哪一樁。

  「王妃也不必擔憂,待他日風頭過了,自是無事。」秦世淵這話是對著談瑞秋說的。

  談瑞秋隨即福了福身。「謝皇上恩典。」

  「好了,文略,你好生養傷,朕希望可以儘早見到你進宮,愈早愈好。」

  「兒臣遵旨。」

  秦世淵滿意地起身正要出門檻,外頭突地傳來碎裂聲,像是瓷盤落地似的。秦世淵走到外頭,就見一名女子正蹲在地上拾掇碎瓷,蘇嬤嬤正極力掩飾著。

  「怎麼了?」秦世淵沉聲問。

  「皇上恕罪,驚擾了皇上。」蘇嬤嬤隨即跪下道。

  秦世淵目光繞過她,就見那名女子也抬起了眼,隨即垂眼道:「臣妾叩見皇上。」

  「你是——」

  「臣妾是王爺側室,次輔之女。」

  「怎說是側室?是側王妃。」秦世淵噙笑道。

  「臣妾不敢自稱側妃,蘇嬤嬤說了,臣妾的名雖是入了玉牒,但未得王爺賜號,不敢以側妃自居。」孟寄蘭娓娓道來,水靈大眼泛著委屈的霧氣。

  秦世淵聞言,面帶不快地道:「文略,都已經成親多久了,你竟連個號都未賜,要朕怎麼跟孟次輔交代?」

  「……兒臣遵旨。」秦文略沉聲應著。

  送走了秦世淵後,隨即將徐賁喚來,「明兒個把應多聞和謝問找來。」

  「是,奴才謹記。」

  秦文略垂著眼思忖著。事到如今,不管他插不插手,他都已經不能置身事外,既是如此,倒不如先將對方底細摸清,省得成了被用過即棄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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