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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SHOW UP偵探事務所。

  孫韶儀臉色凝重地看著電視,壓根沒察覺佟乃頊已經走到身旁。

  佟乃頊瞄了電視一眼,撇了撇唇,只能說學長運氣不好。

  “韶儀,你的工作都處理好了?”

  孫韶儀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指著電視說:“怎麼辦,那個藥頭死了,學長被停職了。”

  “關我什麼事?”佟乃頊不解的問。

  孫韶儀張了張嘴,脫口道:“乃頊,你的心腸是鐵打的嗎?”

  佟乃頊笑了笑,“你今天才知道?”

  “乃頊……”孫韶儀一把拉住她,“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今天被停職的是學長,更可憐的是他身上還有傷,這個決定對他真的太不公平了,他明明破了一件大案子,無功還領罰,這有天理嗎?”

  佟乃頊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早就跟他說過了,偏偏他那個人就是不聽勸,是他活該。”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太多的框架磨蝕了所謂的真理,哪怕學長的作法確實是對的,但在體制裡,他就是錯的。

  最好笑的是,警界體制被扣上程序正義的帽子,有時就像是腳繚手銬禁制了員警的手腳,無法動彈。

  對與錯的界線,在這個世界,已經模糊得教人摸不透了。

  “乃頊,你不去探視學長嗎?”

  “為什麼要去?”佟乃頊反問。他不在身邊纏著,對她而言才是好事。

  他鐵了心要用司法體制保護方仲和,所以她必須趕在方仲和被正式收押之前處理好私事,畢竟依他那種個性,哪怕被停職都不會放棄計劃。

  “乃頊,學長對你很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李傑生對她已經是近乎寵溺,把她當公主一樣照料。

  佟乃頊哼笑了聲,“我可沒拜託他。”得了,他對她好,每天溫情接送,說穿了不過是要盯著她罷了。

  他分明早就認定她是兇手,只是苦無證據逮捕她而已。

  而她,允許他的接近,也不過是想從中得知一些警方的消息,他們是各取所需,在彼此面前各自演出學長學妹的角色。

  忖著,沒來由的,她的心更冷了,冰凍得連臉上的笑意都褪去了也不自覺。

  “乃頊……”

  “嗨,學妹,介意扶學長一把嗎?”

  門口傳來李傑生如往常般的笑嗓,兩人同時回頭望去,就見李傑生拄著拐杖走得滿頭大汗。

  “學長,你不要緊吧?”孫韶儀沒多細想地起身扶他。

  “不要緊。”李傑生笑著,一拐一拐地走到客用沙發坐下,朝著佟乃頊招手,“學妹,有件事要你幫忙。”

  “鐘點費很高喔。”佟乃頊噙著失溫的笑朝他走去。

  “沒關係,學長口袋挺深的。”他朝她眨眨眼。“而且我覺得這件事學妹應該也會有興趣。”

  “什麼事?”

  “我要去陳建剛遺孀家中拿最後證物。”

  佟乃頊微揚起眉,笑了笑,“學長不是已經被停職了?”

  “停職跟我與陳夫人的約定是兩碼子事,她在看到檢調大動作搜索兆盛之後,決定將證物交給我。”李傑生笑眯了眼。

  “到底是什麼樣的證物?千萬別又是白忙一場。”

  “不會,聽說是陳建剛在生前存取的一份資料,當初陳家人害怕遭到迫害,根本就不敢公諸於世,現在似乎見到一線生機,想替陳建剛平反,所以決定將證物委交給我。”

  佟乃頊聽到最後,連虛應的笑都懶得給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學長要這麼做。”

  “這麼做可以將方仲和繩之以法,還被害家屬一個公道,有什麼不對?”他笑笑的反問。

  “繩之以法?學長,你是在癡人說夢嗎?對方是兆盛集團總經理,是在政商界都有深厚背景的人,你以為這麼做能讓他得到什麼判決?十年還是二十年?然後呢?犯後態度良好,積極配合警方,再向大眾道個歉,最終他的刑期恐怕連五年都不到,甚至他可以再找一隻代罪羔羊……學長,你這種作法並不是扼止犯罪,而是讓他有機會再度犯案,再次出現被害者!”

  她的情緒之激動,讓扶他坐下後就去茶水間的孫韶儀都忍不住探出頭關切。

  李傑生緩緩斂去笑意,正色道:“不會的,學妹,司法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哪怕他運用任何關係都不可能。”

  佟乃頊毫不客氣地哼笑了聲,“學長,清醒吧,司法已死,這一點曾經是執法人員的我再清楚不過,沒有人比我還要有更深的體悟。就好比你,你並非為了建功或升官才去逮捕煙毒犯,純粹是基於你內心的公平正義而執法,可你破案建功後卻領了罰,你被停職、被輿論給妖魔化,本是罪犯的死者成了被害人,而你卻是執法過當的加害者……學長,你認為這樣公平嗎?”

  “學妹,我不在乎公不公平,我身上的傷是為了要救企圖跳樓逃亡的死者才受的,哪怕對方是罪人,但罪不致死,我該救卻沒救成,我內心愧疚,我並不認為輿論有說錯什麼,只是讓老杜難為,我比較抱歉。”

  “天真!他哪裡罪不致死?一個煙毒犯販賣毒品,你可知道他一年賣出的毒品有多少,會造成多少家庭破碎,又導致多少人為了買毒鋌而走險,甚至禍害更多無辜受害者,直接或間接地殘害了多少條人命?我不知道他的家屬怎麼還有臉控訴警方執法過當,他本來就該死,以一罪一罰來算,判他十個死刑都還不夠!”

  “學妹,現今的法律……”

  “完全不符合比例原則!更別提平等原則、誠信原則,這個社會已經陷入了惡性循環裡,惡人當道,司法還淪為庇護他們的工具,被害者與加害者的角色混亂,所謂的法則和程序正義全都是拘屎!在今天的事件裡,做了對的事的你卻被迫扣上大惡人的形象,在這種情況下,警方並沒有扡衛你,你的上司也沒有挺你,我忍不住想,學長還能待在警界,真是教我佩服。”

  李傑生聽完,原本緊攏的眉頭微微鬆開,唇角輕輕地勾起,笑得溫柔。

  “我說什麼可笑的話嗎,學長?”她冷聲問。

  “學妹是在替我抱不平嗎?”他笑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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