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誓不為妾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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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把戲,在他初回府時二娘常玩,一開始是為了確定他到底是否真瞎,後來像是玩出興味,三天兩頭來一次,要不是默言在旁,一個不小心玩死他也是可能的。 既然想玩,他奉陪一下,有何不可。 因為他會記下的,日後會一筆筆地討回,絕不留情! 默言自然猜想得出柯氏八成是受了楊如瑄的氣,所以拿侯爺出氣,如今侯爺自個兒往前走去,就代表他不宜出手,可要他眼睜睜看侯爺掉進湖裡,對他而言心裡真不是普通煎熬。 就在樊柏元踏出第二步時,他聽見一陣腳步聲奔來,伴隨著急切喚聲。 “侯爺!” 他頓住腳步,沒料到楊如瑄竟會跑來,而且她顧不上跑得氣喘吁吁,挺身護在他的面前,小手緊握著他的手。 “娘這是在做什麼?難道娘不知道侯爺的雙眼不便嗎?”楊如瑄目光淩厲,不敢相信柯氏竟然狠心至此。“要是侯爺在沒人攙扶下走在湖畔,一個不慎掉進湖裡,萬一發生任何意外,娘負責得了嗎?!” 要不是她一直往院落外張望,恐怕真要害他被欺辱了! 是她故意和柯氏杠上的,要是對她不滿,就該針對她來。 “怎麼,一個瞎眼侯爺這麼讓你寶貝?” 樊柏元眉頭微皺,發覺她的小手將他握得死緊,他微掀長睫,就見她不過到他的胸口高度,卻堅定地護在他的面前,握著他的手似在安撫他,莫名的,總覺得那力道仿佛縛住了他的心,卻壓根不覺難受,甚至是暖的柔的,令人安心的。 楊如瑄撇了撇唇,輕笑道:“我當然寶貝,一個為國征戰沙場的將領,為保國安邦而賠了一雙眼,如此侯爺,只要是讀過一些聖賢書的人都知道該尊之敬之,而不是出口譏誚傷之。”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撞進了他的心坎裡,教他的心隱隱撼動著。 “你是說我沒讀聖賢書?!”她可也是官家千金出身,該讀的她全都讀透了。 “我有指名道姓嗎?還是二娘自覺自己確實說了不該說的話,那麼是不是應該向侯爺道歉?” 柯氏被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只能恨聲道:“把東西給了!”話落,隨即拂袖而去。 抱著小木匣的婆子趕忙將小木匣遞上,旋即跟著離開。 楊如瑄接過小木匣,卻沒有半點歡喜,反倒是滿臉愧疚地回頭道:“侯爺,對不起。”她忘了自己並非只有一個人,忘了在她強出頭之際,打回的力道不見得是落在自己身上,可能會令身邊人遭殃。 樊柏元直睇著她愧疚的神情,像是要一再確定她剛剛所說的話是否真心,想確定她的神情沒有一絲虛假。 “對不起什麼?”好半晌,他才啞聲問。 “都怪我得罪了娘,娘才會把氣出到你身上,可你也不該她說什麼你就照辦,默言不是在你身邊嗎?”她氣著自己,更惱默言沒有善盡職守護衛侯爺。 默言聞言,有些無奈地撓了撓臉。 “不關默言的事,也不關你的事,二娘想找人出氣,隨便她。”他淡聲道,說不出五味雜陳的心思是怎麼糾結著。 他從沒想過,有天會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如此強悍地護著自己,要說他沒有半點感動,那是斷不可能的。 “怎能隨便她?她……”她咬了咬牙,才能制止自己別說下去。 他的眼會失明,他應該知道其中原由,實在不需要她再重述一次,像是在他傷口上再灑一次鹽。 “算了。”樊柏元淡聲道,朝旁邊伸出手。 默言見狀,正要走上前,楊如瑄卻將小木匣遞給他,然後握住了樊柏元的手。 “侯爺,往這邊走。”楊如瑄輕聲道。 樊柏元頓了下,由著她牽引回梅貞院。 默言走在後頭,就見楊如瑄看著地面,領著樊柏元閃過地面無數的小石,臉上漾滿甜柔笑意,不自覺的,他也跟著笑了。 他忍不住想,侯爺做的諸多決定裡,娶妻這個決定確實再正確不過呀。 *** 像是著了魔,接下來數月樊柏元常注視著掌心發呆。 仿佛手心裡還殘留著她的暖度,教他不自覺地想起曾有個自稱是丫鬟的姑娘,拿了條帕子替他包紮傷口。 那軟嫩的手心極為相似,然而更教他在意的是,那鑽心的暖意。 於是,他的眼開始追逐著她,只可惜就在領了分例幾天之後,她就不再在他寢房裡過夜,每每服侍他就寢後,她便離開。 他不懂,她為何有這種轉變。 想問,卻又覺得這麼做像是太過在意她,於是不問。 想去看看她回自個兒的天一水榭到底是在忙什麼,卻又覺不妥,要是默言知道,那小子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麼。 最終,他還是按兵不動。 他告訴自己他並不在意,畢竟她的服侍還是照舊沒變,再者她本該回房就寢,這麼做是對的,但是心底卻隱隱開始浮躁,仿佛有把火正在醞釀,讓他看不下書,而在書房外的小院和默言對打練劍時—— “侯爺,你是想殺了我嗎?!” 默言節節敗退,退無可退之際,整個人狼狽地往地上一趴,閃過致命一擊,拔聲喊著,就怕近來閃神嚴重的侯爺真會在恍惚之際殺了自己。 樊柏元突地回神,呼息微亂地望著已被打趴的默言,重調氣息,一把將默言拉起,淡聲道:“抱歉。” “想見就去見啊,想問就去問啊,幹麼拿我出氣。”默言起身時,忍不住小聲叨念著。 “你說什麼?” “沒。”他才不會蠢得複誦一次。 每日正午之前,要是沒有楊致堯那位訪客,通常他都會陪侯爺在書房看書,偶爾看侯爺作畫。 不是他要誇自個兒的上司,允文允武,這在武將之中可是不多見的,而侯爺總說作畫亦可修身養性,打從他雙眼好了五成之後便又再度作畫,畫的都是邊防風光,而他總覺得侯爺極度壓抑自己,覺得自己是被囚禁的鷹,無法振翅飛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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