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棋子皇后·上 | 上頁 下頁


  “宿疾罷了。”

  “那就好。”等自己被扒得只剩中衣,她正鬆口氣,竟見蘇璘等人又替她換上一襲軟緞繡鳳紋的儒衫曳裙,才剛解開的發也重新挽上,並插滿了金步搖。

  “等等,我待會要外出嗎?”

  蘇璘眉頭微鎖。

  “冊封之夜,太子妃豈能外出。”

  “那你幹嘛還替我穿上這衣裳?”

  “太子妃要用膳啊。”

  “不過是塞點東西填飽肚子,穿中衣就可以了吧。”反正房裡又沒有其他人。

  “那成何體統?在這宮裡,不管是何時何地,哪怕只是在寢殿內用膳,都得金裝玉束。”

  梁歌雅聽著,粉妝未卸的精緻臉蛋皺得快成一顆包子。

  有沒有搞錯,不過是一頓飯!“那我吃飽之後呢?”

  “奴婢會伺候太子妃寬衣就寢。”

  蘇璘說得振振有詞,她卻聽得好想哭。

  瞧,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何必呢?

  “奴婢先退下。”蘇璘說著,指向身旁兩個穿著嫩挑色儒衫的宮女。

  “太子妃,這位是招玉,這位是琳琅,她們兩個留下伺候,有什麼事都可以差遣她們傳話。”

  “見過太子妃。”兩人欠著身。

  梁歌雅抬眼望去。叫招玉的神色沉靜,叫琳琅的那位倒是笑得極為討喜。

  “不用了,我不習慣有人在旁伺候。”她擺了擺手。

  她沒興趣讓人盯著自己吃飯,也不喜歡有人伺候自己。

  “那麼奴婢先退下了。”

  點點頭,瞧她們全都退出寢殿外,她突然覺得胃口盡失。

  看來她是想得太簡單,待在鎮朝侯府的生活,比這兒要好上太多。沒有人會叨擾她,她一個人反倒自在,如今有人跟前跟後,她想到外頭走動,就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歎了口氣,她將竹籃裡的父母牌位取出,回頭看著這奢華至極的寢殿,靠牆陳列的黑檀花架,甚至是另一頭的百寶格,全都已擺上各種奇珍古玩。

  端詳好半晌,她在花架上娜了點位置,將牌位擱在一片玉雕牌旁,雙手合十地拜了下,漾起笑才又走到圓桌邊用膳。

  算了,別多想,既來之則安之,老天讓她來必有其用意,能停留多久不知道,姑且就當是到此一遊吧。

  雖然用過膳後,明明累極倦極,但也不知怎的就是睡不著,梁歌雅素性爬起身,找了件樣式比較簡單的衣裳穿上,將長髮隨意束在腦後,像只貓般地走出寢殿外,沒驚動任何人。

  抬眼看天色,一片無盡的黑,東宮裡到處燈光燦燦,亮得教她看不見天上的星了,耳邊突然聽到細微腳步聲,她隨即藏身在樹叢後,便見一列侍衛巡邏而過。

  她不禁垂著小臉。真是糟糕,竟然還有侍衛巡邏……搖著頭,她獨自一人在聞靜的東宮裡走動。

  東宮猶如是皇宮的小小縮影,有三大主殿,還有其他院落,其問飛簷斗拱,曲廊穿靈架銜,鬼斧神工般的樓臺亭閣,以曲橋高低相銜,像是臥龍盤踞,而底下還有蜿蜒溪流,上頭架設九曲玉廊,穿柳渡杏,底下蓮葉田田,延伸到一方蓮池裡。

  走到蓮池邊,天空轉為靛藍,她停下腳步歇著。

  唉,走了一圈,繞過牆邊,那牆高有數十丈,她雖然長年習武,想飛過那面高牆,就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該怎麼辦?連溜到宮外走動的機會都沒有,要她天天悶在這裡,刀不能舞棍不能耍,還得面對繁文辱節,豈不是要把她給悶死?

  “誰在那裡?”

  不知是想得太出神,還是來者的腳步聲太輕教她沒發現,當那嗓音隨風吹進她耳裡時,她嚇得站起身,抬眼,望見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一“唉,是你?”

  §第三章 夜遊邂故人

  來人徐步走來,一身月牙白錦袍隨風輕擺,宛若從月裡降落的請仙般,讓她看直了眼。

  “很驚訝?”巳九蓮低笑著問。

  才剛回東宮換下喜服,正打算到她寢殿裡,豈料就在這兒遇見她,果真是頭一刻不受管束的野馬。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直到他走到面前,梁歌雅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打量的目光實在是太放肆,趕忙移開視線。

  雖然天快亮了,但在這時分和男人獨處……她是不怎麼在意,不過要是被蘇璘給撞見,恐怕會對她念上一整篇的《女戒》,光是想像,她就開始害怕。

  “你說呢?”巳九蓮瞅著她,她一身湖水綠儒裙,玉帶束得她纖腰不盈一握,儘管長髮只是隨意紮在腦後,卻襯得那張玉容更加清麗。

  果真是個美人胚子,十足十的像她娘親。

  不知道父皇要是瞧見她,心裡會怎生激動。他真是迫不及待要將她帶到父皇的面前。

  “不對,你……知道我是誰?”她突然想起兩人初次見面時,她是女扮男裝,照理他不可能認出她,除非他一開始就看穿她。

  巳九蓮低低笑著。

  “當然知道,雖說你今兒個恢復女裝,但還是不難認出。”

  “是嗎?”果然是這樣。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這時分怎會出現在這兒?”

  “你說呢?”他還是老話一句,把問題再丟還給她。

  “你……”她微揚眉,心想太子在皇上寢殿,而這時分會出現在東宮的,依照蘇璘向她提過的東宮成員……“你是朱太傅?”

  巳九蓮眸色不變地反問:“何以見得?”

  “蘇璘說過,能夠自由出入東宮的只有六品庭尉和太子太傅,而你瞧起來不像個武將,所以肯定是太子太傅。”她漾笑猜測著。

  “好個聰穎的太子妃。”竟把他誤認為朱和鱗。

  “你怎會知道……”話未說完,她暗罵自己笨。這事還需要問嗎?他既是在東宮當差,冊封太子妃一事他豈會不知道?笑了笑,她轉了個說法。

  “那天,謝謝你幫我。”

  儘管她終究沒能離開鎮朝侯府,但他沒驅趕她下車,這點是讓她擱在心上的。

  “幫有什麼用?最終你還是回了鎮朝侯府,甚至嫁進東宮,是否有些後悔那天沒走成?”他笑得傭邪,往玉欄杆一靠。

  她乾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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