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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換言之,袁窮奇是在齊昱嘉被擄走時,還闖入敵營將他救出?邊境有許多小道消息,並不全都可信,可是從齊昱嘉口中說出的,必定是最真實的。

  如此忠勇之人,也莫怪當初她對睿王見死不救時,會逼得他口出惡言了……所以他一開始的嫌惡只是純粹因為她見死不救,而如今對她改觀了,連帶的也不再針鋒相對?

  思忖時,屋頂上突地傳來石子敲打般的聲響,她走到外頭查看,驚見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勢來得兇猛而無預兆,過午的天色竟暗沉得猶如黑夜,教她忍不住皺起柳眉,想起袁窮奇和祝涓出門時沒有帶油傘,這天候要是淋到雨,想不生病都難。

  正憂心忡忡地想著,遠遠的便瞧見模糊的雨幕中有人影走動,一會兒便見劉文耀和袁窮奇快步地跑到屋前,兩人身上早已經是一身濕。

  祝湘還沒開口,劉文耀已經大嗓門地喊著,“祝姑娘,袁老弟受傷了,你趕緊替他瞧瞧吧。”

  袁窮奇無聲咂著嘴,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經一把拉開他的衣襟——

  “……我傷在臂上。”這般急著脫他衣衫,而且還瞪著他的胸膛瞧……這女人是怎麼了?

  §第六章 睹物思人

  祝湘雙眼直瞪著貼在他胸膛上的那只血翠簪。

  血翠的產量極少,民間獲得血翠應例皆得上繳大內,而這把血翠簪顏色似綠染紅,呈扁杓狀,長度不及巴掌,在暗處會微泛光芒,就著玉色雕出龍鳳,儘管周身被鑲了鏤花銀飾,上頭懸以紅線,乍見猶如是配飾,但這是她的最愛,她根本不可能錯認!

  這分明是當初她臨死前托他交給爹娘的血翠簪,為何還在他身上,他為何沒有交給她的爹娘?

  “祝姑娘,袁老弟是傷在手臂上……”劉文耀小聲提醒著。

  雖說她是個大夫,但畢竟是個姑娘家,直瞪著男人胸膛的豪情舉措饒是邊境的姑娘也做不出來。

  她驀地回神,這才驚覺自己的行為有多驚世駭俗,趕忙鬆開他的衣襟。

  “不打緊,只是小傷而已,我先進去換件衣袍。”袁窮奇拉起衣襟,大步從她身旁走過。

  “祝姑娘,袁老弟手臂上的口子挺大的,是因為有人不慎滑進溪裡,他為了要救人才會刮出那道口子,你得要替他上藥,我先走了。”劉文耀臨走前再三囑咐,就怕袁窮奇懶得讓人醫治,放任傷口惡化就不好了。

  “雨很大,你要小心點。”她本想要拿把傘給他,卻想起屋裡根本就沒有傘。

  “放心,到我家不過半裡路,一下就到了。”

  祝湘微頷首,望著外頭的雨勢,想著劉文耀說的事,她心裡糊成一片了。

  袁窮奇絕不會是個惡人,他慷慨解囊助人,甚至熱心的和村民築堤防,照料齊昱嘉更是極盡所能,可……為何他沒把血翠簪交給她的爹娘?

  血翠簪是當年曹家僅剩未被抄走的傳家寶,更是她出閣唯一的嫁妝,正因為如此,她才一再囑咐他務必把血翠簪交到爹娘手中,可他卻鑲了鏤花銀飾,串成了配飾戴在身上……這到底是為什麼?

  方才乍見血翠簪時,她心底是惱著的,可如今冷靜之後,總覺得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再者血翠這種東西放在身上,如果有心人要嫁禍栽贓他,他會落得百口莫辯的下場,但他卻還是這麼做了……他到底在想什麼?

  想問,偏偏又不能問,想了下,決定替他上藥再找話試探他。

  打定主意,她便走到他和齊昱嘉的房門前,一把推開了房門——竟見袁窮奇渾身赤裸……

  她呆住,像是沒料想到會撞見這一幕,因為她腦袋在想其他事,所以她忘了敲門,所以她撞見了他赤裸的軀體,壯而不碩的精實身軀,寬肩窄臀健實的長腿……

  “啊!袁窮奇,你有毛病啊!”她慢半拍地關上門,惱聲咆問。

  袁窮奇瞪著門板,無言地撇了撇唇,快速地穿上乾淨的粗布衣裳,一把拉開了房門。

  “表妹,有毛病的是你吧?”

  “你才有毛病,明知道我要幫你看傷口,你還故意脫光光,你是故意的!”她羞得連雪白頸項都染上一片嫣紅,水眸在暗處顯得潤亮剔透。

  “我渾身都濕透了,不把濕衣服換下,難不成你等著看我染上風寒?”他沒好氣地道。

  祝湘呆楞地望著他,看著他解下束髮,發梢還滴著水,忙道:“趕快把頭髮擦乾,否則就算換上幹衣服也一樣會染風寒。”她都忘了他渾身濕透這回事了。

  “如果不是你突然開了門,我現在應該在擦頭髮了。”他掀唇笑得戲謔。

  祝湘聞言,羞惱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劉大哥一直趕著我幫你診治傷口。”

  “你要怎麼賠我?”

  “賠?!”她嗓音拔尖地問。“你上一回還不是闖進我房裡,那筆賬我都還沒跟你算呢!”

  算到底,姑娘家的清白可是他拿萬金都賠不起的!

  “那可不一樣,上一回我只看到你的肩頭,可這一回你是從頭到腳把我給瞧光光。”算了算,他才真是虧大了。“姑娘家要講清白,難道男人就不用談清白?”

  祝湘氣得眯了眯眼。“男人的清白一點都不值錢,還有,不要跟我囉唆,立刻回房擦頭髮,我要看你的傷口!”

  以為跟她耍嘴皮子,她就會忘了她要做的事不成?

  袁窮奇咂了聲,回頭就見倚在床柱邊的齊昱嘉正掩嘴忍笑,他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才從床邊一張小花架上抽出布巾,隨意地擦拭著長髮,一回頭,就見祝湘早已經備好了藥和布巾走進來,站在桌邊候著,並拿起他擱在桌面的白瓷瓶打量。

  他沒好氣地走到桌邊,拿回白瓷瓶。“其實劉文耀太誇大了,不過是個小傷口罷了,根本就不需要上藥。”

  祝湘直盯著他小心翼翼地將白瓷瓶系在腰帶上,不禁道:“那藥瓶裡頭裝的是金創藥,不過裡頭的藥早就沒了,要不要我替你裝點新的?”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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