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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深呼口氣,將混亂的情緒往心裡擱,他略微拉開些許距離,柔聲問著,“帝諾,你知不知道誰是翁道升?”

  “爹地,你知道外公?”帝諾無城府的回答替他證實了報告上的真偽。

  他回答得太快,讓翁書雅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瞬間,兩個人都沉默了。

  “怎麼了?”帝諾不解問著,儘管感覺到吊詭的氣氛,卻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想問,卻已被人輕輕抱起。“媽咪?”

  “你先回房睡覺,媽咪有話要跟爹地說。”翁書雅抱著他回房,將他反鎖在內,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又走到客廳。

  該來的終究要來。

  看著不發一語的連伯凱,她的心慌亂跳拍地狂顫著。

  她在等待審判。

  “我問你,你是為了什麼接近我?”良久,他突道。

  “咦?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還想要裝蒜嗎?”他無預警地暴喝。

  她嚇得整個人顫了下。

  “迪爾皮歐生化公司是翁道升在十幾年前歷經喪妻之痛後,移民意大刊所創立的。”連伯凱拿著報告照本宣科地念著,“每年他的獨生女翁書雅放寒暑假時,他總是會帶著她回台探視老友,但六年前的暑假,翁道升先行回意大利,而他的獨生女則在台逗留兩個月,回意大利後,隔年便產下一子。”

  他頓了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翁書雅眼眶滑下淚,粉顏蓄滿悲傷。

  “還要我繼續往下念嗎?”他哂笑著,突地將手上一疊報告丟向她。

  紙張在打上她之前,如亂葉飛舞地掉落一地,她沉痛地閉上眼。“我在六年前的亞洲造型設計大賞上看到你便喜歡上你,而後跟蹤你到夜店,發現你與人發生衝突,你被打昏,我和夜店的工作人員便把你送到醫院。”

  “然後呢?”他也疲憊地閉上眼。

  “你在醫院醒來時,我發現你喪失了記憶,所以我……”淚水掉得猖撅,讓她說得支離破碎。

  “所以你囚禁我!”連伯凱驀地瞪大眼。

  囚禁他兩個月,時間一到,便把他丟回家中,她是把他當什麼了?

  種馬?!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是那個將她遺棄的男人,她怎麼能夠給他扣上這麼大的罪名?到底是誰遺棄了誰?

  “不是囚禁,是因為我喜歡你!”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是囚禁是什麼?!”他冷聲控訴,“這是你上流世家愛玩的一種把戲嗎?有興致時,便把人囚禁起來,膩了之後隨即丟開?”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送你回去,是因為你喪失了記憶!”翁書雅急著要替自己辯白。“我……”

  “但你知道我是誰,可以送我回家的,不是嗎?”他怒目欲眥地瞪著她。“你為了要一飽私欲將我囚住,讓我的母親為了尋找我的下落出車禍身亡,這就是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

  他暴吼,悲傷、痛苦、不安……太多太多陌生的情緒在體內疾走流竄著,自雙眼中找到出口,滑落滿腮的溫熱。

  雙眼是恁地刺痛而難捱,濕濡著他乾澀的靈魂。

  不該是這樣的,但事實偏是如此!

  為什麼等到他喜歡上她之後,才讓他知道事實的真相?!

  “我……”看著淚水自連伯凱眼角滑落,她的淚更加氾濫成災。“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聽你說過才知道的。”

  如果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她就不會因為私心而將他留那麼久。

  是她的私心沒錯,說再多都是藉口。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如此輕易地抹殺一個人的生命?!”滾燙的淚水爬滿了他俊美而掙獰的臉。“你也是母親,你想要嘗嘗找不到孩子的恐懼和焦急嗎?”

  一想到母親是為自己而死的,他就怎麼也無法原諒她!

  一想到母親是如何不安地尋找著他、一想到母親車禍的畫面,他便心如刀割,像是要剖開他的血肉,撕裂他的靈魂般地椎心泣血。

  “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翁書雅緊咬著唇,彎下腰跟他道歉。

  “我聽你說了太多的對不起,已經不想聽了。”他托著額,怎麼也阻止不了這股如滂沱雨勢的淚水。

  他總算明白第一次看見她時,她為何會掉淚,也明白了她為何會在半夜走進他的房裡,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還有她身上熟悉的香氣。

  加鹽巴的溫開水、鰻魚稀飯……若不是他親自教導的事,她這個近似生活白癡的千金小姐又怎麼可能學得會?

  但知道她的心意又如何?

  母親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要他怎麼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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