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米蟲的缸中夫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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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乃祿困惑的將雪白軟帔抖開,驚詫得小嘴微啟。“福至……”她把音拖得長長的,眨也不眨地盯著手中這件與眾不同的軟帔。 對襟軟帔的後領上接著兔耳帽,而軟帔本身加寬些許,周圍還鑲上狐毛,縫上流蘇,稍稍抖動,便可見流蘇閃閃發亮,定睛一看,她發現流蘇竟然是銀絲線。 她震愕得說不出話,傻在當下。 “喜歡嗎?”他問。 米乃祿這才回過神,激動的直點頭。“喜歡!我好喜歡!我喜歡得要命!福至,這是你做的嗎?”她仔細看過了,這軟帔上頭有她原本的帔子,而周圍的狐毛則是自斗篷上拆下的,至於銀絲,正是她那件舊夏裳的繡邊。 “要不然呢?” “福至,你怎麼這麼厲害?!”她忍不住把帔子抱進懷裡,大眼淚汪汪的。“你對我真好,竟替我改了衣裳,還做了兔耳帽……你怎麼會呢?我曾經托爹到南方找兔耳帽,卻沒有下文,請了春錦堂的師傅,對方也說做工太細,得把我的兔耳帽拆了才能仿作,我自然不肯,而你……”她突然頓住驚問:“你該不會把我娘給我的兔耳帽拆了吧?” 福至嘖了聲,負在身後的手移到面前,將她的兔耳帽戴到她頭上。 “小姐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拆了再仿作,那是下流的師傅才會做的事。” 米乃祿摸摸頭上的兔耳帽,再緩緩取下,果真是完好無缺,不禁感動地撲向他。“福至、福至,你待我真好真好!我要怎麼做才能報答你?其實我好捨不得戴娘留給我的兔耳帽,因為怕會被我弄髒弄壞,可是戴著我才會覺得安心呀。” 娘生病之後,知道她喜歡兔耳帽,便替她做了好幾頂不同 大小的,讓她長大後也可以戴,可是她很捨不得戴,就怕弄壞了,更怕丟了。 被她這麼一撲,福至連退兩步,但隨即穩住,心想應該將她拉開,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卻又很享受她的投懷送抱。 她像是雪凝水潤的,整個人溫嫩甜美得教他捨不得推開,也印證了他最初的感受——當他擁著她時,確實感覺到自己心裡的缺口被填滿了。 他喜歡這樣的滋味,讓他的心隱隱悸動,原本垂放身側的雙臂也輕攏住眼前人。 如此親密的貼觸,教米乃祿的心跳漏了幾拍,有點羞赧地退開一些,再抬眼時,粉嫩的頰透著誘人的嫣紅。 “福至,你好厲害,好像什麼都難不倒你似的,該不會你以往是個布商吧?”她羞得很,心跳得好快,隨便找了個話題聊。 “……也許。”他垂下長睫直瞅著她。“小姐希望我早點恢復記憶,離開米府?” “欸,你怎麼這麼說?我巴不得你永遠都不要恢復呢!”她心直口快,話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自我了斷。“等等,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我沒有不希望你恢復記憶,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多留一些日子。” “喔?”他看著她,摸清她的想法,一顆心總算放鬆許多。“我還以為小姐不斷猜測我的過去,是想藉此幫助我恢復記憶。” “才不是,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更何況布商是做布匹生意,不見得懂針線活……對了,你怎會懂針線活?難道說,你原是個裁衣師傅?” “也許。”就連他也覺得古怪。 他一心想替她修改衣服,一拿起衣裳與針線,連想也不用想就能照自己的想法動作。 也許,他真是個裁衣師傅,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自己並非只是如此而已。 “福至,有你真好。” 聽著她不掩飾的讚美,他受用的笑眯了眼。“好不好,也要你試穿過再來說。” “嗯,我穿穿看。”她隨即抓過軟帔試穿,套上之後,便見他動手替自己系上繩結、拉好兔耳帽,被他上下打量著,她不禁又紅了臉。 “剛剛好耶!福至,你怎會連我的尺寸都看得這麼准?”這簡直是鬼斧神工了,她的身形極圓,每回裁衣的師傅總說她的尺寸很難抓。 “因為我了得。”他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瞧,這帔上的兔耳帽就算不繫繩也不會脫落,遇大風,頂多也只是吹落在背後,永遠都不用怕它會不見。” “……你怎知道我老怕兔耳帽丟了呢?” “這些天觀察所得,你這麼珍惜,必定怕兔耳帽上的系帶不慎松脫,再遇上大風,要是掉了,在城內倒好找,但你這麼愛走動,如果在山裡不見,你一定會傷心欲絕。”她的心思太容易捉摸,從她的一些小動作便猜得出她的性子。 “……你真懂我,福至。”她呐呐地道。“為什麼呢?我們明明才認識不久,你怎麼可以這麼懂我?” “也許是命中註定。” “命中註定?”她心口狂顫。 “要不我怎會出了事,又碰巧讓你遇見我?” 此時此刻,除了用命運來解釋兩人的相遇,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說法。 米乃祿圓亮的大眼直瞅著他,很想問他是不是有點喜歡自己,也想問他,她可不可以喜歡他。然而什麼話都還沒說出口—— “小姐,原來你在這裡!” 米麗拔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她趕緊將他推開,靦腆地回過身。 “麗兒,你瞧這雪帔好不好看?這是福至替我改的呢,還特地縫上了兔耳帽,你說福至是不是很厲害?” 米麗打量著主子身上的雪帔,得知是出自於福至之手,確實相當驚詫,但還是沉著臉道:“請小姐先去大廳用早膳,老爺有事找小姐。” “喔。”米乃祿有些羞窘地低下臉,不敢再回頭看福至,一溜煙地跑了。 望著她的背影,感覺她走得越遠,懷抱裡的空虛就越大,福至不禁微惱地瞪向米麗。 “福至。”米麗一臉正經地出聲。 “有事?” “小姐沒有知心的朋友,而我只是個下人,無法當小姐的知己。”見他微揚起眉,等著她的下文,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小姐多話,是因為她很寂寞,她找不到人聽她說話,所以有人願意聽,她便關不上話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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