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龍神淚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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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地倚在榻上,君十三撫上心口,直到現在,她的心跳依舊鼓噪不休,一閉上眼,所瞧見的,全是龍神俊美不可方物的神態。 在成為祭主之前,她見過的人不多,而且全都是女性。成為祭主之後,她見過的人變多了,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像龍神這般霸道地占住她的心神,教她難忘那一面之緣。 想著,終於忍不住下了榻,走到案前,取來紙和筆,在紙上緩緩勾勒出龍神的模樣。 身為祭主,她從小就涉獵頗多,丹青不算頂尖,但也端得上檯面。 一筆一筆,她全神貫注地繪著,注入連她也不明白的狂亂情結,直到龍神的風姿躍然於紙上。 她瞧著,笑得傻氣,不知該贊自己畫功了得,還是誇讚龍神俊美無儔。 突地一道柔和女聲闖進這片天地裡—— “祭主,你在笑什麼?” “八雲,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一驚,想要將畫收好,然而八雲早就站在案邊,將畫像給瞧得一清二楚。 “這是誰?這……”她微張小嘴,震愕得說不出話。“這根本不像凡人,分明是天上的神仙吧。” 君十三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把畫收到書架上。“那是龍神。” 八雲是她成為祭主之後,派給她的貼身丫鬟,和她還不太熟,不知道她那張嘴牢不牢,就怕她在外頭亂嚼舌根。 “龍神?”八雲驚詫地看著她。“祭主好厲害,竟能畫下龍神像。” “只要能作畫,豈有畫不成的像?” “祭主,龍神是難以上紙面的,不是想畫就能畫得出來。”說話,看著君十三的眼神崇敬。“祭主果然如前代祭主所言,是資質最高的巫,除了學不來琴,其餘的真的是無話可說,就連初次召喚龍神也成功了呢。” “那就好,總算不負前任祭主的苦心教導。”她笑著,滿意自己沒丟君家的臉。 只是,說到琴……她就很苦惱,怎麼也學不來,慶倖的是,她身為祭主,不會彈琴倒也不是很重要。 “對了,祭主,當家說,也是時候上你到下天竺寺走走,順便會會住持。”八雲說著,替她準備外出的深衣。 “我知道。”她聽說了,而那些細節向來是當家處理,她負責進行即可。 “副祭聽說也會去。” “喔。”她漫不經心地應著。 君家家規,但凡具有祭主資質的嬰孩,便不取名,改以數字取代,只因過去有鬼魅得知祭主之後,強迫其訂下契約。 然而,名為十三,並非因為她是第十三個有可能成為祭主的人,而是君家人丁日漸凋零,從幾代前的百餘人,近兩代只餘十數人,所以在排行之前添個十,是為求多子多孫之福,換言之,她是第三個被認定有可能成為祭主的人。 在君家,只論資質不論輩份,君十一和君十二排行雖然在她之前,但品性和能力都不如君十三,於是前祭主改培養他們為祭主的左右手,這也是君家歷來以來的慣例。 如今,君十一繼承當家之職,負責接洽地方官員的請托;君十二為副祭,負責所有祭典的事前準備。 其作族人,則負責其他雜役,大夥各司其職,分工合作。 然而,事實上,君十三卻覺得想要和這些族人打成一片,並不是件簡單的事,只因她的身份是族人中最高的,但年紀卻是最小的,要她對長者和其他堂姊妹發號施令,總讓她覺得彆扭。 “所以呀,祭主得要小心他們一些。”八雲提醒道,取來一襲靛色深衣。 頓了下,君十三抬眼瞅著她。“八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祭主,你可千萬別以為我是在挑撥。”八雲是有話就說的直腸子,沒什麼心眼。“前天祭祖,副祭沒將祭品準備好,導致祭主找不到東西,分別是故意讓你在祭典上丟臉。”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君十三蹙著眉。 “我才沒有想太多,是祭主想太少。”八雲歎了口氣,輕拉著她起身,褪去她的禪衣,緩緩替她著裝。“誰不想當祭主?既威風又有地位,就連那杭州太守也要禮遇三分,反觀當家的,說穿了就像個掌櫃,副祭就成了跑堂小二,會不服氣也是正常。” 在君家,唯有祭主,才擁有與常人一般的福壽,其餘皆活不過四十,像她和祭主的爹娘也都早就不在世上;聽說,這是君家召喚龍神必須付出的代價。 亦因為如此,有人心裡是不平衡,覺得自己的存在只是成就他人的功業。 君十三眉頭擰得快打結了。“那麼,八雲來服侍我,不會不服氣嗎?” 不能怪她這麼想,論起輩份,八雲還是她的堂姐。 “不服氣什麼呀?我一點天份都沒有,又憑什麼搶?”八雲嬌俏面孔微皺,直歎無奈,生動的表情教君十三不禁掩嘴低笑。“不過呀,能夠服侍祭主,我可驕傲得很,我的四喜姐姐只能負責伺候副祭,想來全是我以往差活做得多,練就我手腳利落,我還得感謝我的四喜姐姐老是都把工作丟給我呢。” 君十三聽著,不禁笑得更開懷。 也許她沒有識人的本事,但此時此刻,她確切相信,八雲是個樂觀不畏苦的好姐姐,對她是一心一意的好。 “所以呀,祭主不用怕,有我在,誰都不能再讓你出醜。”八雲替她系上了腰帶。“不過呢,有時候是這樣的,吃虧就是佔便宜,我就是吃了很多虧,現在才能得到伺候祭主的機會。”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又何必要我提防他們?”君十三笑 問,看著她手腳利澆地開始梳起她的發。 “那是因為祭主一直生活在暗室,不太懂如何拿捏與人相處的分寸,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著了道。”八雲想了想,又道:“我看得出祭主礙於輩份不太習慣使喚族人,但你既然是祭主,那就一切以身份為依憑,別讓人越了權。” 她會要祭主提防,那是因為她從小在君家長大,清楚如今的君家人已經不像長輩們以照拂百姓為責,而是各懷異心。 好比,當家的總是在祭主面前笑得溫文,在祭主背後就發狠使喚他們,這擺明他根本是表裡不一,這樣的人能好到哪去? 至於副祭向來冷冰冰的,讓人猜不出心思,更無法交好……唉,她真替祭主的處境憂心。 “放心,我知道。”君十三淡笑著。 也許她沒有洞悉人心的利眼,但還不至於遲鈍到什麼也沒察覺。 只是這樣的生活,真的跟前祭主教導她的,很不同呀。 “祭主,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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