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見習董娘 | 上頁 下頁


  「現在還看不出囊胎的心跳狀態,應該是四到六周之間,目前觀察胎兒應該沒受到砷的影響,不過日後產檢必須注意……」陸政平逕自說著,像是想通什麼突道:「說不定她連自己懷孕都還沒察覺。」

  南仲威還在震愕之間,像是壓根沒想過他們之間竟會有孩子……他們沒有不睦不和,婚後兩人相處像是朋友,互動不算太多,彼此有著默契,清楚彼此只是將婚姻視為長輩賦予的義務而已。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不曾用心經營這段婚姻,只是礙於社會地位,他們必須扮演一對和睦的夫妻,直到姿穎再也受不了這種生活,決定結束婚姻,他在幾次評估之後,終於決定簽字,和她前往律師事務所辦理。

  豈料,半路上竟出了這古怪的意外。

  「但,你們為什麼要離婚?」陸政平不解問著。

  能有孩子,表示兩人還有房事,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打算離婚。

  南仲威回神,疲憊地閉了閉眼。「姿穎堅持要離婚,甚至不惜將南瀛百分之十的股權還給我。」

  婚前契約裡就有協議好,一旦姿穎提出離婚,就必須歸還當初充當聘禮的股權。

  而她一再要求離婚,就連當初贈與的動產不動產都願意歸還,顯見她想離婚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她為什麼……」話到此,陸政平不禁歎了口氣。

  又繞回原點了,所有的疑問都在姿穎身上,但姿穎把一切都給忘了,懸案註定無解。

  話題在此告一段落,陸政平把護士找來,在南仲威的點滴裡加進止痛劑,包慶餘這才把那早已放涼的晚餐給弄到南仲威面前。

  待陸政平一走,南仲威看了眼陸姿穎,低聲問著。「不用把她叫醒?」

  「不用,陸叔說怕她因為失憶引起沒必要的恐慌,所以在她點滴裡加了鎮定劑,要她好好休息。」易稚青動作利落地將幾個保溫盒全都打開。「不過我看她倒是鎮定得很,哪裡會恐慌。」

  「也許她是因為腦袋一片空白才會面無表情。」包慶餘將筷子和飯盒遞到南仲威面前,和易稚青各拉了張椅子,湊合著坐在床邊一道用餐。

  「不過說來也怪,她要是失去記憶,那她幹麼握著你的手?」

  正努力用左手持筷的南仲威睨了她一眼。「她握我的手?」

  「不對,根據姿穎的說法是你握著她的手,害她不得不趴在你床邊睡。」包慶餘補充著第一手資料。

  「我握她的手?」他隨口問著,見好不容易夾住的菜又掉落在飯盒裡,教他臉色微沉。

  他和陸姿穎之間只存在著該盡的夫妻義務,偶爾出席宴會讓她挽著手,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連牽手都不曾有過。

  但他們在意外之後握著彼此的手?他不禁想起入睡後,那令人憎惡的惡夢又從黑暗裡竄出,但有雙溫暖的手握著自己,讓他脫離了無法可施的黑暗。

  難道,是她?

  「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來要怎麼辦?」易稚青逕自大快朵頤著,瞄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飯菜上頭。

  「繼續維持婚姻。」要不然還能如何?

  這段婚姻勢必要再繼續下去,不管她恢不恢復記憶,他都不會再答應離婚,因為她肚子裡有他的孩子。

  「不,我問的是你確定要繼續用左手拿筷子?」易稚青扒了最後一口飯菜後,一臉正經地問著。

  正在喝湯的包慶餘毫不客氣地噴出湯汁,不等易稚青開罵,趕忙抽出面紙善後。

  「……千萬別說你要喂我,照你吃飯那種速度,會把我噎死。」南仲威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

  虧她長得不錯,可偏偏那個性卻像個男人婆,就連吃飯的狠勁,任誰也比不上她的千分之一。

  「您客氣了,我這速度是被您給訓練出來的。」易稚青笑容可掬地說著,從餐具盒裡取出一把湯匙。「有個工作狂頂頭上司,我哪可能放慢動作?您說是吧。來,乖,湊合著點,湯匙也是很好用的。」

  南仲威似笑非笑地接過湯匙。「既然你都認為有個工作狂上司,那就請你別忘了在明天早上八點把集團底下的九家子公司的上半年度計劃書送到我面前。」

  易稚青聞言,哼了兩聲,對著包慶餘說:「等一下要陸叔再給他多加兩劑鎮定劑,讓他睡到明天中午,反正他胸口會痛嘛,讓他多睡一點就不痛了。」

  「不關我的事,我在喝湯,我在喝湯。」這湯是用老母雞再加上干貝和各式海鮮熬成的,他要多喝一點,因為他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他會陷入可怕的加班地獄。

  雖說他只負責稽核工作,可實際上他能分憂解勞的地方可多了。

  易稚青瞪著他,高跟鞋絲毫不客氣地朝他的腳招呼過去,可憐他痛著都不敢張揚,因為他是紳士,不跟一個不是淑女的淑女計較。

  南仲威挖著飯吃著菜,不睬兩人像沒長大的孩子般玩鬧著,瞥了眼鄰床,只覺得陸姿穎身上的謎團,似乎愈滾愈大。

  她身上的毒,車子出現問題,她剛好懷孕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入睡前,南仲威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也許是如此,所以惡夢並未與黑暗相伴,連袂攻擊他。

  但當他一張開眼時——

  「……你在做什麼?」一張眼,她的面容就在面前。

  她有雙大大的杏眼,秀眉淡揚,長睫穠纖……他突然發現,他已經好久沒看過她的素顏,突然覺得她不上妝的樣子還比較美。

  但,她不上妝,彷佛連喜怒哀樂也隨著妝容一併攆除,此刻的她眸色清冷,眨也不眨地注視自己,好一會才從那張厚薄適中,櫻色的唇吐出話語——

  「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南仲威愣了下,垂眼望去,驚見自己真握著她的手,他連忙放開,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卻瞥見她手上的點滴管竟逆流著血,連忙催促道:「把點滴的線挪高!把手放下!」

  坐在床邊的她不解地望著他,就見他想要起身,卻又痛皺著眉動不了身,她隨即安撫著。「別亂動,你身上有傷的。」

  南仲威輕喘著氣,橫睨她一眼,見她還傻傻地不動,惱聲低喊,「把手放下,你……點滴上頭有個調節輪,轉大一點,流量大可以把血再送回體內。」

  她靜心聽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無法理解他說的調節輪是長得什麼模樣。

  南仲威看她傻愣愣的就連調節輪都搞不清楚,只能萬般疲憊地嘖了聲,「床頭有呼叫鈕,按下去……」

  她望向床頭,可床頭牆面不只一個鈕,教她有點舉棋不定。

  「紅色那顆!」她的猶豫不決終於教他動氣地吼著,可一吼出口他就後悔了。

  該死……他的胸口快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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