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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當初是因為阿摯的爹對她娘一見種情,所以我明知她娘正在與青梅竹馬議婚,還是用身分壓人,拿恩情逼人,讓賀家把女兒嫁進將軍府,而她儘管心底有人,卻不曾表露半分,她很清楚在什麼位置上就得扮好什麼角色,於是她相夫教子,端莊嫻淑,無可挑剔,只可惜我兒子福薄,先她一步離世。」

  晁樞引皺緊了眉,覺得這事聽起來怎和簡昊衍與母親之間如此相似?

  「阿摯的爹去世後,她為他守孝三年,已是仁至義盡,當年的青梅竹馬又找上門來求親,如此膽大放肆之人,我自然是高看了幾眼,允了這事,畢竟敢上將軍府求娶寡婦的,那韋守肯定是空前絕後的一個。」

  這其中原由,晁樞引還是頭一次聽見,不禁也高看了那韋守一眼,只因他竟一心等待心愛的女子,等著與她續緣。

  換作他,他恐怕無法接受不貞的女子。

  「爹,這事你可別在他面前提,小心他尾巴都翹起來。」

  賀氏的聲音傳來,晁樞引忙朝她施禮,她頷首微笑著。

  「阿琳,你放心,我絕不會在他面前說,我還要天天擺臉色給他瞧,讓他把我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他供著爹天經地義,他還說往後爹不如就在這兒住下吧。」

  「呿,有爹跟著女兒住在女婿家裡頭的?我可丟不起這老臉。」

  晁樞引在旁聽著,驚詫兩人之間竟是相處如父女,壓根不像京裡傳言的彼此不和而改嫁,尹摯也不是真的被拋下的孤女,其實他們一家子的情感深濃,如今他更能體會她為何生這麼大的氣了。

  「樞引。」

  「是。」他回神應道。

  「阿摯那個孩子其實很怕寂寞,當初卻是她鼓勵我改嫁,我問過她,她說只想要我開心就好。」賀氏說著,不禁勾唇微笑,笑意有點酸澀又有點甜。「我不是個好母親,終究將她給拋下了,可是我的選擇與阿摯無關,你盡可以瞧不起這樣的我,別因而傷了阿摯就好。」

  晁樞引聞言,忙朝她施禮。「夫人誤會了,很久以前我就沒了這樣的想法,每個人都可尋求自己想過的人生,再嫁也不是錯事,至少夫人勇於追求,不像我的母親,分明嫁了人,心底卻有其他人……」

  「你胡說什麼!你母親不是這種人,我與她從小結識,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可是清楚得很,你壞你亡母名聲,我可不原諒你!」賀氏冷著臉警告著。

  晁樞引怔怔地瞅著她,這才想起她與母親情同姊妹,簡昊衍的事,說不準她知情。

  「姨母,晚輩想請教,當初家母未出閣前,與簡昊衍是青梅竹馬嗎?」

  「胡說八道!」賀氏想也沒想,還唼了聲,不屑至極。「簡昊衍是什麼玩意兒?當年他不過是杭州同知,說是對你母親一見傾心,所以常常招惹她。」

  「所以他和家母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他詫問。

  「當然沒有,你母親就跟你一樣,是個認死理的死心眼,當初與你父親定下娃娃親,就認定他一人,心裡怎可能有其他人?難道你沒有聽你母親說過,她總說你的外貌像爹,可是性情像她。

  「她要是心裡有其他人,在你爹去世時她早就能改嫁,甚至可以不要你,可你想想,她有多疼愛你?她傾盡一切,獨自撫養你,這對一個婦人來說不是件易事。」

  晁樞引眼眶微微泛紅,這是他頭一次聽見外人提起他的母親,能與他分享母親以往的點點滴滴,可為何以往他總會蠢得拿賀氏和母親做比較,如此看低人家?

  他分明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論斷他人?也難怪銀子不想理他了。

  「你呀,主動一點,阿摯很好哄的。」雖說她有時覺得兩人太出格,可明明事情都解決了,婚事卻停擺,多可惜。

  「可是我惹她生氣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消氣。」

  「死皮賴臉,低聲下氣地去求。」尹賢給了中肯的建議。

  「還有,要哄她開心,你必須先對自己好,她才會開心。」賀氏給了更加中肯的建議,畢竟她還是希望女兒開心。

  「對自己好?」

  「你太苛求自己了,仇恨已經解除了,你可以善待自己了。」賀氏噙笑道:「往後要有什麼事,儘管來尋我,阿摯要是太過分了,我幫你說她。」

  「阿琳,有你這樣當母親的?竟然幫起女婿來了。」尹賢不滿了。

  「爹,我這是幫理不幫親,但是相對的——」她笑睇著晁樞引。「你要是敢欺負我女兒,就算我跟你母親是好姊妹,我也一樣不饒你!」

  晁樞引笑著,心想,原來尹摯的霸氣不只是像尹賢,更是像她母親啊。

  當晚,晁樞引夜探香閨,當他掀開床帳的瞬間,泛著青光的匕首已經來到面前,停在大約離他鼻頭一指寬的地方,教他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這個夜闖香閨的登徒子,還想讓我再踹一次?」尹摯沉著臉道。

  晁樞引直睇著她瀲灩噴火的眸子,揚笑道:「雖然惹你生氣很不應該,但還是覺得你生氣的模樣很美。」

  尹摯的臉很不爭氣地漲紅。「你在胡說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銀子,我想你。」

  尹摯死死地瞪著他,哼了聲將匕首收下。「油腔滑調。」

  「真的,當初我遇襲昏迷前想的就是你,心想,你會不會因為我受傷而擔憂落淚。」那時,他只擔心她害怕。

  「是嗎?可我記得你剛醒時瞧見是我,還罵我不知恥呢。」

  「銀子,今日我跟姨母敬過茶了,也正式跟姨母提親,可姨母說得問你的意思,你是怎麼想的?」

  尹摯眨著眼,懷疑聽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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