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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她也很想要近距離瞧瞧爹當年帶回來的寶物究竟是如何的巧奪天工,不想再像以往,老是隔著一道門望著,卻永遠挖不出裡頭的寶。

  「不礙事,不過是小傷罷了,不算什麼,只是,我倒還比較想知道,那機關房究竟是誰打造的?」

  不痛、不痛,一點都不痛。事實上,這傷還比不上他的自尊受創來得痛。

  沒料到還有那麼一手,居然笨得上了當,她家老爹最為看重的就是那座玉洞子,他早該料到一旦碰觸到那座玉洞子,絕對會再引發第二回的機關。

  嘖,都怪他在那當頭不知道胡思亂想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我爹的朋友。」

  「哦?」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人心思與他爹那般接近,就連設機關的手法都極為相似。

  「機關房的事就別管了,三爺得要保重自己才好,要不,我會很內疚的。」歎了口氣,隨即自桌上取來一碟糕餅。

  「三爺,多少嘗點吧,待會還要喝藥汁呢。」

  「多謝。」他接過手,一口吞下。

  「機關房的事,我是管到底了,非親手將玉洞子給搬到房外不可,話又說回來,我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我一時大意,你不需要擱在心上。」他揚起笑容,將所有複雜的情緒隱沒在唇角。

  在哪兒跌倒,他絕對要在哪兒爬起,所以不破機關房,他就不離開南京城,反正他的腿傷了,哪兒也去不了。

  「怎能說是三爺一時大意?要不是我帶著三爺到機關房,今兒個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

  「你安好就好。」他脫口道。

  「我……」聞言,她不禁一愣,緩緩斂下長睫,神情有些疑惑地道:「我和三爺非親非故,三爺為何對我如此的好?」

  「好?」他不禁輕笑出聲。

  「不就是拉你一把罷了。」

  她不由苦笑。

  「打我爹過世,府裡不斷傳出鬧鬼傳聞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正眼瞧我一眼,甚至是對我伸出援手了。」

  哪怕他拉她一把,只是純屬他習于行俠仗義的個性,也夠教她感動的了。

  「哦?」她這麼一提,他才想到——

  「正因為如此,所以你才同墨寶閣的舒大娘交情不善?」

  那一日到墨寶閣時,兩人的生疏,他可是看在眼裡的。

  「可不是?大夥都怕,就算是自家宗親,也怕啊。」她搖頭苦笑著。

  「不過,原因不只是如此,還有一點是……」

  她驀地噤口,思忖著到底該不該說。

  「還有什麼原因?」

  「當年,我爹和我二叔因為一件事而鬧得不愉快,從此之後,兩人便十多年未再聯絡過,即使在街上相遇,也不曾打過招呼。而後,我爹過世,府裡不斷傳出鬧鬼事件,我和二叔家的關係更糟,正因為如此,念弦堂妹和你二哥成親時,我才會不知情。」

  「那是因為什麼事?」

  「因為……」她面有難色。

  「若是不方便說的話,那就算了。」他可不願強人所難。

  想了下,她咬了咬唇道:「事實的原委究竟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依稀記得,當年有個人拿了一樣稀世珍寶,與我二叔提親,定下了念弦堂妹的親事,而對方是個有頭有臉之人,亦是我爹的朋友;而我爹則不滿他為何與我二叔的女兒定了親事,卻對我不聞不問。就因為如此,我爹心有不甘趁機偷得了珍寶,而那樣珍寶就是機關房裡的玉洞子。」

  「嗄?」慕容真微愣。

  「就因為這樣?」

  就因為沒同她提親,她家老爹便懷恨在心,偷了人家的珍寶,結果竟因為如此而害得自己慘死在自家護院的手中。

  能說是報應嗎?

  說報應太沉重了,以前聽人提過,珍寶如邪似魔,會自個兒挑主人的,若不是它認定的主子,可是會想盡辦法逃脫的。然而珍寶自挑主人,儘管已易主,卻也不認其主子,寧可獨坐機關房。

  太邪門了。

  「我曾經想要將玉洞子還給二叔,可是,我進不了機關房,時間一拖久,二叔走了,只留念弦堂妹,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同她提起這件事,如今瞧她嫁給了良人,我心裡也覺得寬慰多了。」

  「只是,當年寶物一丟,難道那原持有寶物之人,沒在南京城一帶大肆搜索嗎?」那寶物,他親眼鑒定過了,價值就算不到傾城,也絕對是收藏人家喜好之物。千兩、萬兩價,也算是小覦了。

  想想,當年提親之人可也真是大手筆,居然拿寶物下聘,想必西門念弦絕對有過人之處。哪天回淮陽,非得瞧瞧她不可。

  「沒,事情最後是不了了之,也沒人知道那寶物就擱在這鬧鬼的宅子裡。」說著,她不禁苦笑。

  她自認為自己的鑒賞能力不差,可親眼瞧見那玉洞子,她卻壓根不覺得有任何的好感,甚至覺得雕在其中的人像令人厭惡極了。對了,那張臉,似乎在哪見過來著?

  好像是……

  「哦……」怪了,這聽來怎會覺得有些巧合?

  方欲抬眼再問她,卻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瞧,聚精會神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像是要在他臉上燒出兩個窟窿。

  「祖兒姑娘?」他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眼前是什麼狀況?她這樣盯著他做什麼?難道……她對他有意?是因為他捨身救她,所以她打算以身相許?

  不用這麼認真吧?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過,說真的,他並不討厭她這般盯著他瞧;相反的,他還有些享受,如此近距離看著她濃密如扇的長睫微顫,瀲灩水眸清靈生波,粉嫩菱唇微啟,仿佛邀人品嘗……

  「三爺,我熬好藥了!」砰的一聲,掠影大剌刺地踢門而入,將藥碗往桌上一擱,隨即走到床榻邊,來回瞧著兩人僵直不動的姿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慕容真羞惱抬眼,悶聲低吼,「掠影,你好樣的!」

  「我?」又怎麼了?

  三爺真的很難伺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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