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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也對啊,瞧瞧如此情況外頭林草叢生,好似已有多年未整修過,教他不由更加肯定這宅子的奴僕不多。

  而如此情況,豈不是印證了西門府鬧鬼一說?

  傅鴇子說過,每個到西門府當役的奴僕,通常都待不久,而離開之後,運勢似乎也頗差。

  嘖,他無端端想這些事做什麼?

  鬧不鬧鬼,與他何干?他不過是借宿罷了,若是住得不舒坦,大不了到客棧投宿不就得了?

  總之,西門府鬧鬼,與他無關,再說,誰也不能證明真的鬧鬼。

  畢竟,眼見為憑。

  “三爺,依我瞧,橫豎咱們與祖兒姑娘也是非親非故,倒不如趕緊離開西門府,省得引來不必要麻煩。”

  “呿,胡說八道,就說了不過是傳聞罷了!”這混蛋掠影,幫不了主子的笨蛋貼侍!瞧不出他已經夠心神不寧了嗎?他就非得在這當頭不斷地生話嚇他。他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替他這個主子分憂解勞?

  “可是,三爺不覺得這兒陰氣頗重嗎?昨兒個我獨自住在客房裡,老覺得心不安寧,怎麼睡也不舒坦,總覺得朝這窗口探去,好似隨時都會有一抹影子飛過來,啊——三爺!”

  “啊——”慕容真瞧他瞪大了眼,順勢探去,瞧見窗外一抹白影飛過,他不禁脫口尖叫。

  真的鬧鬼?!

  “發生什麼事了?”大門突地教人推開,裡頭主僕兩人險些跌成一團,定心抬眼一探——

  “珠兒?”慕容真發噱道。

  天,白色的衣裙、白色的軟巾頭飾,雖說未近七月,但她這打扮出現在晦暗不明的房外,著實很嚇人。

  “怎麼了,三爺?”珠兒趕忙將手裡捧的一桶水擱下,快步走到兩人跟前。

  “方才我聽見裡頭傳出尖叫聲,所以未經允許便推門而入。三爺,發生什麼事了?”

  憂慮之情溢於言表,她來回梭視著他們。

  “沒什麼事。”慕容真大呼口氣。

  “沒事怎會突地傳出那麼大的聲響?”她擔憂極了。

  “沒事,只不過是嚇著罷了。”別再問了,再答下去,他就要羞得無臉見人了。

  都怪掠影這混蛋,將氛圍說得那般吊詭,嚇得他杯弓蛇影,才瞧見白影便誤以為自己真是見鬼了。

  “嚇著?”聞言,她臉色微白。

  慕容真微挑眉。

  “怎麼,有問題?”

  “沒。”她面有難色。

  “爺,我打了一盆水,就擱在架上,明兒早上可以洗臉,若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等等,你過來。我話都還沒問,你這麼急著要走?”他招了招手,硬是將她再召回眼前。

  “珠兒,這洗臉水明兒個再打即可,你何必選在這當頭打過來?”

  他受夠了,不打算把事吊在心裡頭。

  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著,老愛吊人胃口。

  “因為……”她囁嚅了下,有些為難地道:“因為府裡人手不足,我明兒個還要侍候小姐,所以……”

  “人手不足?”難道這宅子真有問題?

  “怎麼不多請些人手?”

  “因為……”她頓了頓,抿了抿唇。

  “三爺,有些事我也不清楚,你若是有疑問的話,不如直接問小姐吧,我先退下了。”

  話落,她隨即轉身就走。

  “喂?”就這樣走了?

  “三爺,果真是有問題啊。”掠影又悄悄地走到他身旁。

  慕容真沒好氣地側眼瞪去。

  “你還不累啊?睡了!”褪去外袍,他上了床榻翻身就睡。

  掠影瞧了他一眼,索性在窗邊的屏榻和衣而睡。

  然而,慕容真躺在床楊上是翻了又翻,總覺得心裡懸了一件事,難以入睡。

  嘖,無端端提了鬧鬼傳聞,害得他心裡一團亂;他到南京城來,可不是為了西門府鬧鬼一事來的,如今二哥的事有了下落,而小悠也傳來好消息,思及此,到底是什麼樣的因緣際會,教他們找著了寶,又娶了美嬌娘?

  若說爹要他們尋寶的真正用意,是要他們迎親,那麼他的媳婦到底在哪兒?他得要上哪找、怎麼找?他可是一點譜都沒有,大江南北的,要打哪兒找起?

  想著,腦袋裡頭不禁翻飛出西門祖的身影。念著她巧笑倩兮的神態,想著她知進退、懂分寸的端莊儀禮,和在那混小子面前毫不掩飾的自然率真,笑得大喇喇、表情生動又鮮明,有別於在他面前的過份拘束。

  那小子就是她的青梅竹馬啊,該不會是有婚約在身吧?

  祖兒姑娘配給他,可真是可惜……

  嘖,他想到哪裡去了?祖兒姑娘與誰有婚配,壓根不關他的事。

  大哥給的期限都已經過了半年多,他居然還有時間胡思亂想,若到時他還找不著那項珍寶,可該要如何是好?

  或許回頭再去找小悠,把事情問清楚一些,但他手頭上還有幾件事未做完,該巡視的產業也未完,更別提每年的租稅。嘖,真是煩死人了,哪來這麼多的雜事?

  想著想著,不知道怎麼著,心頭竟然浮躁了起來。

  盛夏啊,莫怪他會覺得酷暑難耐,熱得他心頭浮動,一點睡意都沒有。

  再翻了身,面對窗口,睇著早已熟寐的掠影,心裡不禁暗歎了一聲,直納悶當年怎會挑了他當隨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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