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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前言

  淮陽府首富慕容世延病歿——

  位於淮陽縣城鎮城東處,金碧輝煌的慕容府矗立著,朱紅大門上頭掛滿白幛,朝裡頭探去,前院假山流水、小橋亭台,滿庭院的紛紅駭綠與一旁廳堂上頭的白色燈籠形成強烈對比。

  朝廳裡探去,見著四人圍在圓桌旁,像是在商量什麼。

  “大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著?”口吻隨意,恍若置身事外的,乃是排行第二的慕容涼。

  “你說呢?當然是依爹留下來的這張羊皮紙卷去尋寶。”慕容決睇他一眼,隨即又探向其他兄弟。“你們應該聽說過吧,爹有不少寶物,但是其中最為珍愛又價值連城的寶物,饒是咱們也不見得見過。”

  “大哥,不需要說得那般饒舌,不如把你的原意說清楚。”身為老麼的慕容悠不耐地輕啐了一口。“說吧,你說要尋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和小悠甫回府,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坐在一旁的慕容真端起茶杯,大口呷盡,隨即又倒上一杯。“才回府呢,好歹也讓我先喘口氣。”

  “這是爹臨死前交代的,要咱們兄弟去尋寶。”前頭是真的,但後頭是他猜的。

  要不,爹為何特地將這羊皮紙卷擱在案上?那可不是他的作風。

  “尋什麼寶?爹留下來的產業,咱們就算要敗光,也得要費上三輩子的時間,何必在這當頭去尋寶?”慕容真不禁發噱。

  家裡頭有四個兄弟,儘管全都是不同的娘所生,然長相皆有幾分相似,只因全都像了爹親,然而,臉皮子像,性子卻不大相同,交情談不上多深,沒什麼所謂的兄友弟恭,但也不至於因搶奪家產而自相殘殺。

  慕容家出身草莽,在曾祖父那一代歸隱之後,轉而經商,到了爹的手裡時,慕容家已經成了淮陽府富甲一方的大戶,名下經營了不少門生意,產業幾乎遍佈江南。

  正因為四人分攤打理產業,每人各司其職,兄弟們也甚少有機會能夠團聚在一塊,即便在這間金碧輝煌、金雕玉琢的慕容府也難得瞧見他們四人聚在一塊。

  而平日較常聚在一塊的,就唯有慕容決與慕容涼。

  慕容決掌慕容家大權,對外的生意向來靠他,至於所有的賬本則全都丟到慕容涼身上。

  那慕容真則是長年在外探巡產業,大江南北奔波不止,而慕容悠,人如其名,只愛悠閒度日,偶爾到其他府上串串門子,掌些人脈,反正他頭上有三個能幹的哥哥,天塌下來也壓不死他,他只管玩,學他老爹雲遊四海,過著不受拘束,隨遇而安的舒服日子。

  “我贊成三哥的說法。”他現下過得可舒服了,並不想無端端招惹什麼麻煩。

  反正又不愁吃穿,何必再去尋寶?無聊!

  “你們沒聽過長兄如父?”慕容決微挑起眉,剛毅的臉龐顯得有些陰驚。“爹方過世,你們便打算要散了?”

  “怎麼散?兄弟血親豈是說散便能散的?”慕容真沒好氣地道:“大哥,不過是不想尋寶罷了,關兄弟情份啥事?二哥,你說,是不?”

  “之於尋寶,我沒意見。”慕容涼漫不經心地道。

  “二哥,你負責在府裡坐鎮,定不會想為了尋寶而四處亂跑,是不?”慕容真不斷地鼓吹他,就怕他站到大哥那一頭,其他兄弟可就真的非要順大哥的意不可了。

  “我手上有些事,方巧要出趟遠門。”他一派清涼地回答。

  “二哥……”這麼巧?

  “就這麼著,咱們現下便依紙卷上頭的指示找出四件曠古異寶,再查出最後藏寶之處。”慕容決笑睇著慕容涼道:“二弟,你先挑。”

  “挑嘛……”他湊近一瞧,低喃著,“菩薩筆、如意墨、琉璃紙、東坡硯,這文房四寶,我是聽過,但沒瞧過,也不知道到底是生得什麼模樣,更沒有半點線索可尋。不過,倒是可以玩玩,那麼……我就挑如意墨吧!”

  “那好,我就挑琉璃紙。”慕容決毫不客氣地挑好。

  “喂喂……”無人理睬在旁吆喝的是慕容悠。

  “等等,既然真要挑,那我就挑個東坡硯。”慕容真趕忙挑了其中一項。

  既然二哥已經決定要加入,他當然得趕緊投靠。沒法子,大哥決定的事,很難改變的,如今二哥也點頭說好,他沒道理置身事外。

  好歹這名字好像聽過,絕對比那什麼菩薩筆要好找……

  “喂!”慕容悠微惱地睇著他們。“這是怎麼著?就連三哥也倒戈了?”

  這下子豈不是非找不可了?

  “你也可以不找。”慕容決笑眯了深沉黑眸。

  “真的?”

  “當然,”他徐緩站起身,笑意不達眸。“相對的,你也沒有資格分到慕容家的產業。”

  “嗄?”

  “聽好了,我給你們一年的時間,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甚至是要動用慕容府所有的關係都可以,反正在一年內將你們該找的東西找出來就可以,不然……也不用回來了。”口吻始終帶著笑意,然而卻字句不留情。“這寶,我是非找到不可,湊齊文房四寶,取出事先藏在裡頭的紙條,再查出寶藏真正下落。四弟,你向來最閑,跑遍大江南北,相信視野挺廣,肯定能找到不少線索,大哥相信你定能夠找著的。”

  慕容悠睇他一眼,張口欲言,最後還是無力地閉上嘴。

  “找就找,別搞到最後,是你沒找著!”哼,沒線索、沒瞧過,這玩意要真找得到,可真是有鬼了。

  就不知道爹到底是在搞什麼鬼,都已經作古了,還要鬧得他們不安寧……

  §楔子

  “咳、咳……”

  偌大院落東邊廂房裡不斷傳來劇烈咳聲。

  一抹修長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從院落外頭踏進房裡,一進裡頭便立即遣開一旁伺候的小妾。

  “爹,你找我有什麼事?”慕容涼在床畔落坐,細長美眸睇著躺在床榻上的父親,難以置信身子向來硬朗的他竟然病成這模樣。

  儘管身旁的小妾將他伺候得極好,頭髮梳得整齊,胡髭也修得極為乾淨,但依舊難掩病態。

  “你總算來了。”一見著他,儘管面色蒼白無血色,慕容世延仍輕勾起笑,看得出原本是張極為俊爾的臉,和眼前的慕容涼有幾分相似。

  “病了就好好地休息,要我來做什麼呢?”他淡道。

  家裡頭有四個兄弟,卻沒一個和爹親近,若不是有什麼要事,爹絕不會主動找他們,如今爹開口了……

  “找你來當然是有要事,四個孩子裡頭,我最放心的就是你,所以才特地找你來。”見著他來,慕容世延的氣色似乎有好上一點,說起話來,氣力也大了一些。

  “你應該是找大哥吧。”他排行第二,要告知遺言,也不該找他。

  “啐,你當我要死了?”

  “不是嗎?”他挑眉反問。

  慕容世延抬手往他頭上一敲。“你敢咒老子死?”

  被敲打了一記,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只是依舊淡淡地開口,“不敢,只是想知道爹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是老了吧,也真的是病了吧,爹的拳勁輕得不可思議……

  慕容世延意味深遠地睇了他一眼,沙啞地開口,“有一筆債,要你幫我討回來。”

  “待你身子好了,你再去討吧。”

  自從他們兄弟長大之後,爹便將手頭上的產業交給他們兄弟各自發揮,自個兒則帶著幾名特別親近的小妾雲遊四海,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一年待在府裡的時間不多,父子要見上一面,有時也要費上幾年的時間。

  但是這一回,爹回到府裡,卻已經有兩個月餘不曾出門,問了爹的小妾,才知道他病了,看來是病得不輕。

  “我沒法子去了,你去幫我要回吧,你總不會連我這麼一點心願都吝於替我完成吧?”他勾唇笑道,眸底是一派的瀟灑。

  “對方是誰?”他豈會不懂他的意思?

  “是一位故友,人應該是在南京城,開了家墨行……咳咳……他欠了我一百兩,你去幫我要回……咳咳……”

  他的話未說完,卻因為一陣劇烈的咳嗽而打住。

  “爹,你請了大夫過府沒?”他不由探出手輕拍著他的胸口。

  “請了……沒用的蒙古大夫……咳咳……”

  見他的咳意不止,他不禁輕喚著外頭的小妾,端來藥汁。

  “你趕緊讓爹服下,我再去請大夫。”慕容涼難得地微蹙起眉。

  幾名小妾點了點頭,趕緊服侍著慕容世延服下藥。

  慕容涼回頭睇了一眼,轉身要走,又聽到他爹喚著,“涼兒,案上有份羊皮卷,你拿去,要是我有了三長兩短,再打開……”

  聞言,他睇向案上,果真見著上頭擺了一份羊皮卷,他不以為意地睇了一眼,沒打算拿,回頭道:“爹,我去請大夫。”

  慕容世延儘管咳得臉漲成豬肝色,卻依舊勾著笑道:“叫你那些兄弟,有空便趕緊來看我吧……”

  “大哥和三弟已趕回來,而小弟也差不多快到了。”

  “那好、好……”

  慕容涼眯眼睇著他恍若陷入昏迷的眼,隨即轉身走到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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