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一錢婢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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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瞪圓了眸,那綠林說法,讓她肯定眼前這男人絕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山賊。 “叫他進來。”夏侯懿起身,走到一旁的正位上,倒了杯涼茶。 她愣了下,偷覷著氣定神閑的他,趕緊起身。“爺,我先收拾桌面。” 夏侯懿淡瞅她。“不用,你過來。” 怪了,不用叫她避嫌嗎?雖說心中有所疑惑,但她還是乖乖地走到他身旁。 少頃,一個身穿儒衫的男子走入廳內。長髮束起,銀環鑲王,一身爽颯,看似春風得意,他朝夏侯懿拱了拱手,“夏侯懿,好久不見了。” “有何事?”無視他的熱情,夏侯懿神色冷淡。 “既然上門,當然是有條財路要告訴際。”阮適不請自坐,順手撈過茶壺,倒了杯茶,喝上一口,裝模作樣地嫌棄起來,“這是什麼茶?去去去,再去重弄一壺頂尖的” 他吆喝著夏侯懿身後的上官凜,但瞧清她後,一雙眼不由得眯了起來。 “唉,夏侯懿,你府上怎會有這麼小的孩子?” 翻了翻白眼,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這茶,我覺得挺好。”夏侯懿沒有回答,只是淺嚼口茶,懶看他一眼。 阮適倒也不以為意,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袋遞到他面前。“瞧,上等的雀舌,禦貢的茶葉,想喝還不見得喝得到。” “你想做茶葉買賣?” “上道。”抽出腹間錦扇輕扇,“江南一帶的龍井、雀舌、初露、春雨,全都是上貢的茶葉,但我有門路可以拿到一些貨源,走避稅賦,一運到京城便可私下營賣。” “呢?”夏侯懿一臉意興鬧珊。 “不是聽說上官家原有茶葉買賣,可江南一帶制茶葉的商家,卻不將茶葉生意轉給你嗎?”阮適沒看出他的不感興趣,逕自喜滋滋地說。 一旁的上官凜長睫微顫了下,十指習慣性地絞扭起來,這是她思考時的慣性動作。 “我又不是非做茶葉買賣不可。”他冷哼。 “話不是這麼說,既然有利可圖,為何不要?況且,以我的門道,可以走避稅賦,這樣下來,你知道一船的茶葉運到京城轉手賣出,可以賺多少嗎?” 夏侯懿突地垂眼,抓過上官凜的小手,狀似把玩,嚇得她險些瞪凸了眼。 阮適說得口沫橫飛,不意發現他竟把注意力擱在這年歲極輕的小姑娘身上,調戲小姑娘比他說大買賣還有趣,不禁有些不快。 “夏侯懿,我是看在咱們兄弟一場,又知道你手頭上沒這門買賣,才找你一道的,若是你沒興趣的話——” “晚上約個時間,咱們再好好聊聊吧。”夏侯懿不等他說完便截斷他的話。 “那就約在悅客樓吧。”他這才微露喜色。 送走了阮適,夏侯懿的手依舊沒鬆開,懶聲問:“你瞧,這茶葉如何?” 上官凜頓了下,背微駝,側眼覷著他。 “怎麼,你懂得如何品茗,卻看不穿這樣的茶葉品質如何?” 她暗鬆口氣,確定他並未看穿她。才收斂心神看向茶葉。根本不用聞,光憑外貌,她心裡便已知好壞。 “爺,這茶葉不算上乘,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若要說是禦貢的茶葉,若不是江南的官吏有膽欺君,那就是二當家在撒謊了。” 上乘茶葉色深葉大,若是毛尖,則是色淺葉細,但這茶葉綠中帶黃,必是屬於冬末寒葉,其昧澀中帶苦,唯有冷泡才能減具苦澀。 “喔,你覺得有古怪?”閉上眼,夏侯懿握著她的手,語氣淡然。 “呃……”她頓了下,想了會,終究還是開口了,“奴婢總覺得二當家說話有點古怪,畢竟這茶葉買賣還是得要先上都茶場買茶引,哪有通關直上的道理?” 京師水運發達,南來北往的貨皆以水運聚集至京城,然而不管是稅貢或商人買賣,每經關口必繳稅賦,幾關下來,貨物若是不值錢,就怕繳的稅早已多過貨物價值,何況到了京城還必須再買個憑證。 茶葉需要茶引,鹽貨則需要鹽引,反正就是要再繳一次稅就對了,否則是無法在京城內分裝買賣的。 身為上官家金賬房,這些稅務之道她可是摸索得比誰都清楚,怎麼走旁門左道避稅,她多得是漏洞可鑽,但照對方的說法,則太過莞唐,儼然無視 京城的重重制度,再換個角度想,或許他根本就是挖個坑要埋了夏侯懿! 到時候貨他拿了,罪,可就得要夏侯懿背了。 她之所以會說這番話,無非是希望多討點夏侯懿的信任,若他肯信她。這麼一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可就順利多了。 “有這種說法?”他慵邪揚眉,支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過分睿智的眼。“你倒是懂得不少,丫頭。” “奴婢以往在清風樓當差,茶樓自然也會做點茶葉買賣,所以對這些事情略知一二。”她早想好應對之道,由著他問。 “這倒也是。”他垂眸,笑得春光拂面,卻給人一種詭異的算計,“依你看,他到底什麼樣的心思?” “……奴婢不知道,但奴婢認為還是防著些吧。”她點到為止,把話說得合糊,細聽又可得到一番建言。 “防他?你是拐著彎告訴我,阮適有意陷害我?”他依舊垂眸,唇角的笑意卻逐漸放大,猶若臨暉的夜幕,即將吞噬麗霞。 為何要在她面前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上官凜心中頓時警鐘大作,“爺與阮爺同出一派,再加上他仰承著爺的雨露才能在京城站穩腳步,也許……他正覬覦著爺手中所掌握的產業。” 不管夏侯懿為何強佔上官府的產業,不論這裡頭是否有任何誤會,眼下讓他們互相殘殺,她坐收漁人之利總是無害。 “那麼依你看,我該怎麼做?”他朗笑,黑眸直瞅著她。 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迅速推敲出一份模糊的猜測。 “若阮爺真不識相,那就釜底抽薪。”她字緩音重。 “你的意思是要教我如何剷除阮適在京城的勢力,順便接手他的產業?” 對上他無情的眸,上官凜立即勾起完美的微笑,心中卻在大罵特罵。 唉唉,這人不信任她又懷疑她,根本是想拿她當替死鬼,若哪日阮適發現,也一切與他無關,背罪的是她,看來,她這個等著鷸蚌相爭的蠢漁人,最終還是被咬了一口。 “奴婢沒這意思,也許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她揚起更加無城府的笑,“爺不是和阮爺約好在悅客樓一聚?若是爺覺得不想做這門買賣,直接和阮爺說開不就得了?爺想怎麼做,全在爺的一念之間。” “倒是。”夏侯懿這才放開她的手,狀似尋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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