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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宮之寶隨意擦著發,套上內衫後,濃眉攬趄,接過錦扇,在掌心轉了圈後,揚扇,啪的一聲,扇在他的指間飛舞跳躍著,像是擁有了生命似的,讓毛三月看得忘了闔嘴。

  “宮爺還會玩扇呢。”毛曙臨唇角勾著淺淺溫笑,水眸漾著莫名的霧氣。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玩過了。”他手腕一挺,錦扇平滑地落在他的掌心,長指掠過扇柄,雙眼直瞅著扇面,心有點發痛。“這扇,和我以往有過的一把扇,像極了。”

  那把錦扇像極了以往義兄贈與他的扇……不,那人已不是他的義兄,他是個階下囚,是個混蛋!

  §第六章

  “宮爺,你怎麼了?頭又痛了嗎?”瞧他攬緊眉,毛曙臨探過雙手,想為他掐揉著額際。

  宮之寶輕搖著頭。“我沒事。”頭是痛,但還可以忍。心思落在掌間的扇,隨即交還給她。“看來三月的爹,要不是出自名門,也肯定是富賈之輩,否則尋常人家是買不起這種錦扇的。”

  十年前,他的那把扇是他視為親手足的義兄贈與,幾日之後,他卻在義兄手中落下山崖……諷刺,真是諷刺。

  “是嗎?”可惜她不識貨,否則也許早該知道兩人不合適。

  “他還在嗎?”他突問,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問問罷了。

  毛曙臨直瞅著他,猶豫了下,軟聲道:“還在。”他在,就在她的眼前。

  “你怎麼知道?”難道他們還有聯絡?

  他的胸口閃過一絲痛楚,就像他這該死的頭,老是無預警地爆痛,十年來依舊無法習慣。

  她如此寶貝這錦扇,心裡還懸著那個男人吧。

  真是個混蛋!

  “我猜的。”她笑得有點慌,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宮爺,留管事說染房失火,現在怎樣了?”

  “全都付之一炬。”他淡道。

  “這下如何是好?宮爺一些布匹不是也要通商西域的?”

  他突地勾唇笑了。“怎麼,你把我的底細都摸清了?”

  “是留管事說的,他說宮爺身負錦繡布莊的重任,要我有空就勸勸宮爺回府……”話到後頭,猶若蚊鳴。

  那傢伙,一個個都很想死,早晚成全他們!“若是布莊商號都得要靠我打理才存活得了,那倒了算了。”他惱哼。

  “宮爺,先別管那些,你得要先回去想想法子調度才成。”

  趕他?宮之寶的臉色更臭了。“沒什麼需要忙的,現在缺的是染料,沒染料,就算我回去坐鎮也是於事無補。”既然一樣都無計可施,他倒寧可在這兒待下。

  “現在是二月,染料收成在七月……”她扳動細白指尖算著。

  “你倒是挺清楚的。”

  “當然,因為我……”話到一半,她突地打住,笑逐顏開。“宮爺,我知道哪兒有染料。”

  “現在這個時候?”現在是二月耶。

  “嗯,在我家鄉,那兒出產染料,大夥為了讓染料可以放置更久,會經過處理曬乾,做成餅狀,可以放上幾年。”所以他可以不用等現成的染料。

  “喔?在哪?”

  “在杏陽鎮,宮爺聽過嗎?就在大別山山腳下,那兒……”

  “不去。”她話未完,已遭宮之寶冷冷打斷。

  毛曙臨不解,“宮爺?”

  “我不去那兒。”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強硬。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去。”

  “可是……”

  “放心,我交代留管事往南方去找了,也許這幾日就會有消息。”話落,他輕輕將毛三月擱回床上,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樣子,豈料卻被毛三月給抓住了手。

  宮之寶有點意外地看著他。

  毛三月臉上浮現吊詭紅暈,輕咳了兩聲道:“娘,他受傷了,你還不趕緊替他上藥?”

  “宮爺受傷了?”毛曙臨湊近瞧。

  “是啊,今天比試時,他替我擋了一棍,就在這兒。”毛三月迅即拉起他的袖子,露出一棍子的紅印。

  毛曙臨見狀,趕緊跑到外頭拿藥。

  宮之寶依舊不解地瞅著抓住他的手不放的毛三月。這小子不是挺討厭他的嗎?怎麼好像不顥意他離開似的。

  “我……”毛三月羞愧地咳了兩聲。“謝謝你今天替我解圍。”

  受人點滴,湧泉以報,這道理他是懂的。

  況且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他是他爹,這句話讓師父立即改變了態度,冷靜下來之後,他知道他只是替自己解圍而撒了謊,但……他很高興可以有個爹,如果他打算要當他的爹,他想自己可以勉強接受。

  宮之寶聞言,緩緩地扯開笑意,用力揉了揉他的頭。“臭小子也會說人話了?”

  “說那什麼話!”這人怎麼這麼不討喜?奸下容易喜歡他一點點,他就耍壞。

  “我跟你說,不要這樣跟我娘說話,她嘴上不說,但她心裡很受傷的。”

  “我怎麼說話?”他笑問著。

  “就是你剛才什麼都不說……”歎了口氣,毛三月招了。“我看得出來娘喜歡你,所以她會很在意你每個舉動,若你能把每件事都告訴她,她會很高興。況且娘是想幫你,讓你那麼為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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