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大人有福妻 | 上頁 下頁


  榴衣沒轍,從車簾探了出去,不禁又道:“可小姐方才只跟管原說到大街上,都已經轉出大街了,咱們到底要上哪?”

  管原是二房的小廝,是二夫人的陪房,阮歲年出入侯府的馬車都是由他駕駛的。

  阮歲年張了張口,又突地閉上嘴,她險些就要說出去狀元樓,那裡是每回她和燁叔相約之處……她似乎依賴他成性了,一有事就想找他,這習慣真是不好。

  她坐直了身子,拉開車簾一角看著,思索要不要到鋪子裡避著,“管原,到玉鋪子好了。”她病了好一陣子,雖說祖母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但她都還沒到她跟前問安人就溜出府,回府後肯定難交代,不如到鋪子裡尋件玉飾,就當她是特地出門給祖母買壽禮,如此就不會落人口實。

  管原應了聲,馬車四平八穩地在大街上走著,不一會功夫就到了玉鋪子。

  才剛被榴衣扶出馬車,就聽榴衣道:“欸,那不是夏首輔?”

  阮歲年隨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真就瞧見鋪子裡,掌櫃正隨一個男人從二樓走了下來,不斷地哈腰,看得出男人的身分尊貴得緊。

  而男人一身寶藍上等綾袍,襯得他高大挺拔,然而更吸引人的是他精緻絕豔的五官,那般恰到好處地在他臉上組合成令人望而失神的俊美,尤其這人的唇角上揚,像是天生笑臉,任誰看了都會生出好感,還有那雙黑眸像是水洗過的黑曜石,潤亮勾人,成了整張臉上最畫龍點睛之處。

  阮歲年直瞅著,忘了轉開眼。

  他一身氣勢和與身俱來的清貴氣質,幾乎教人不敢直視,然而當他看見了自己,立刻卸下了幾分上位者特有的威壓,帶著三分桀驁、七分倜儻笑意來到她的面前。

  “丫頭。”

  阮歲年愣愣地看著他。是了,他總是這樣喚她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如今他這樣喚她,她竟然有種莫名的酸楚,說不上來的悲傷,像一個受到委屈的孩子,想要尋找一個懷抱訴盡委屈……

  當這想法沖上腦門時,她頓時羞紅了臉,不知怎會生出這種想法,在她重生的這段時日裡,她從沒想要對誰訴苦的。

  “丫頭,身子不適?”夏燁微眯起眼,瞧她的臉色有抹不自然紅暈。

  阮歲年被自己的想法羞得俏臉一熱,羞赧地垂下濃纖長睫,沙啞地喊了聲,“燁叔。”唉,她定是依賴成性了,才會事事都想同他說。

  夏燁神色沒變,倒是笑意淡了幾分,“身子不適就回家歇著,別到外頭給身邊的人添麻煩。”

  她一愣,不解地抬眼,而後明白了。瞧她傻的,竟然忘了前世她是出閣後才與燁叔相熟的,而今他們先前就沒什麼往來,燁叔待她自然是淡漠些。

  本該如此,可是……她心裡發酸,像是難過他把她給忘了,如今在他面前的她,不過是個鄰居小輩,一個毫無關係的小輩。

  這份認知教她難受極了,但她還是規規矩矩地道:“過兩日祖母過壽,想到鋪子買賀禮,一會就回去了。”

  “阮老夫人什麼樣的玉件沒見過,與其買些樣式新穎的玉件,倒不如你自個兒動手準備,還是說你沒有拿得出手的?那也不打緊,橫豎是心意。”他笑眯眼,如水洗般的黑曜石眸子熠熠生光。

  那嗓音低醇悅耳,恍似還帶著笑意,阮歲年突然想起,彷佛在很久之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別哭了,哭壞眼了怎辦?不過阮府應該是養得起一個瞎眼姑娘才是。”

  那是她六歲那年,母親去世,她哭得像個淚人兒,燁叔因兩府交情所以過府弔唁,碰巧遇見她,狀似哄著她,卻是這麼對她說……

  是了,燁叔是個毒舌之人,連當年才六歲的她都沒能引出他些許惻隱之心,可這樣的他,卻在她出閣那三年裡對她有求必應……為什麼?

  不只有求必應,燁叔待她極其溫柔,從未有過一句重話,就連最後一次的請托,他都拒絕得那般柔軟,像是怕傷著她似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才教燁叔有這般巨大的轉變?

  正忖著,又聽他淡漠道——

  “回去,我可不想抱著你上馬車。”

  她心頭一澀,苦笑了下,發現習慣了他的溫柔之後,還真是有些受不住他這般無情,正要找藉口搪塞就聽見——

  “表妹。”

  霎時她倒抽了口氣,柔媚的水眸微瞠了下。

  他……不是去府裡了嗎?為什麼她都刻意避出府了還能遇見他?

  “世子爺。”榴衣福了福身,見阮歲年還背著身,不由朝她低喊了聲。

  阮歲年真是覺得自作孽不可活,當初她和戚覺的事,她身邊的丫鬟都是知情的,況且連榴衣也認為戚覺是上上之選,所以這當頭自然不會幫她擋人,甚至還打算把她推出去。

  見阮歲年吭都不吭一聲,榴衣不解地微皺起眉。以往小姐要是知道長寧侯世子過府,必定會到老夫人那兒,期待與他見上一面,可今日明知他來了,小姐卻跑出來,甚至現在也沒打算見他,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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