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財迷花魁 | 上頁 下頁


  “菊姨,大夫來了。”

  香兒的喚聲打斷她的思緒,她起身便對著大夫問上幾句,大夫聽完,沉吟了會便道:“這倒是聽說過的。”

  “能醫嗎?”她神色微動地問。

  “這不是能不能醫,而是沒個准,也許幾天後就恢復,又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恢復,沒人說得准。”

  “有沒有可能是假的?”雖說可能性不大,但天曉得呢?也許這位官家千金為了逃出天香樓想出了這法子也說不定。

  大夫瞅了眼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對上那雙水靈靈的雙眼,脫口道:“她瞧起來倒不像假的,人的性情要在短時間內轉變如此大……不是件簡單的事,而醫書上也曾記載,因頭傷而喪失記憶者,多伴隨著性情大變,依老夫所見,這小姑娘是極可能沒了記憶。”

  他進天香樓替這位小姑娘診治了幾回,每每總見小姑娘神色戒備,先前進屋幫她診脈時,只覺她脈弦氣淺,少了張牙舞爪的氣勢,他也沒擱在心上,如今聽鴇娘提起,才發覺她彷佛變了個人,瞧,這會兒還對著他笑得靦腆。

  大夫被請出去後,菊姨再次坐回椅上,再三審視著她。

  她表現出她最大的誠意,哪怕全身痛得像無一處完好,她還是勾起她自認最無害最誠懇的笑弧,希望得到對方的信任。

  半晌,菊姨開口了。“既然你把前塵往事都給忘了,那就當作今日開始重生吧,我給你取個花名,從今天開始,你名喚瀲灩。”

  她眨了眨眼,想了下才問:“花名是什麼意思?”名字就名字,說是花名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花名便是你往後在天香樓所用的名。”菊姨露出難得的笑,身子傾近她一些。“我呢,就是天香樓的大掌櫃,要說是鴇娘也成,天香樓裡的姑娘全都叫我菊姨,往後你就這麼叫著吧。”

  瀲灩垂下長睫,忍不住再問:“天香樓是什麼地方?”雖說她早就預料菊姨不是她的家人,但眼前這狀況似乎很不妙。

  菊姨巧笑倩兮地對著一旁的香兒道:“香兒,往後你就跟在瀲灩身邊伺候著,順便告訴她,天香樓是什麼地方。”

  “是。”香兒乖順地點頭。

  “瀲灩,你就好生休養,待身子好了再上工,只要你乖乖的,我絕不會苛待你,相反的……”菊姨婷婷嫋嫋地起身,風韻猶存的面容上掛著笑意,但那森冷的眸色卻教人背脊發涼。“你要是再要死要活的,我就乾脆把你賣進大戶人家,至於你會落得什麼下場,我可不知道。”

  二話不說的,瀲灩立刻答道:“菊姨說的是什麼話,我一定會乖乖聽從菊姨的吩咐。”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她是傻了才會在這當頭跟她杠上!

  菊姨頗滿意她死裡逃生後的轉變。“好生歇著,趕緊把身子養好。”

  “是。”她揚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也非常滿意自己暫時安全過關了。

  但是,她的腦袋還是非常混亂。

  她怎會在這裡,而她……到底是誰?

  昏昏沉沉地過了好幾天,待她清醒了些,問過了香兒,才知道原來她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自個兒弄出來的,再說白一點,就是她一心尋死。

  她簡直不敢相信。

  以前的她,是個笨蛋吧!好死不如賴活,是沒聽過是不是?!就算面前是絕境,只要尚未走到那一步,絕不能輕言放棄的,到底是在愚蠢什麼,害她現在頭痛全身痛,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蠢蛋!

  無聲再罵了自己一句,心底一樣不快活,只因眼前的狀況真的是非常兇險。

  “……所以說,等我傷一好,我就必須當花娘?”她終於弄明白天香樓是青樓,而她成了青樓女子。

  “是清倌。”

  “有什麼差別?”

  香兒瞧她極為慎重地詢問,真覺得她變了個人。“處子與非處子的差別。”

  轟的一聲,瀲灩整個人呆了下,終於明白之前的自己為何想尋死了。

  嗯,火坑,她掉進火坑了,對一般女子來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再自然不過的,她完全可以理解,但狀況並非毫無轉圜餘地,還有努力的空間,她才不會傻得再次尋死。

  “不過你年紀還小,所以會跟著幾個姊姊學習,到時候再看菊姨怎麼安排。”香兒瞧她沉默不語,不禁溫聲勸著。

  雖說菊姨交代自己伺候瀲灩,更要將天香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但見她什麼都忘了,恍如一張白紙,對世事不曉,真要跟她說得詳實,就怕她撐不住,又要覓死尋活的鬧。

  瀲灩哪知道香兒腦袋裡在擔憂什麼,她將僅有的線索彙集在一塊,抽出最切身的要點,問:“香兒姊,我今年幾歲?”

  “十三了,過了年你就要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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