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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夏取憐垂斂長睫,微揚苦笑。老天這玩笑真是傷人,給了這人和Boss相似的臉蛋,就連嗓音也這般相同,彷佛真是Boss在責怪著她。

  “既已是錯事,我也無從彌補,可我有話還未說完。”定了定神,她強自壓下那種受傷的感覺。

  沒錯,這世界上,唯一能傷她的只有Boss,也唯有Boss能牽動她的喜怒哀樂。

  “你還想說什麼?”潘急道調開目光。

  “我……”

  “大人,有馬車要停在府衙前,咱們……”車夫回稟報著。

  不等潘急道發話,夏取憐已經坐在他對面的位子上,低喊道:“回府。”

  “何時潘府輪到你當家作主了?”潘急道大眼微眯,威凜懾人。

  “抱歉,是我自走主張了,但馬車總不好一直擋著他人的路。”儘管他的態度很不客氣,她也不動怒,就事論事,口吻極為誠懇。“我只是想跟大人說,仵作的說詞印證我的想法,老爺服下的毒並非一次致死的。”

  “真了得,不當舞娘反倒成了仵作。”他托腮譏諷。

  夏取憐當作一陣風吹佛而過,逕自道:“我瞧見老爺的指甲上出現白色紋路,這代表這毒在他身上有二十八到四十三日了,老爺是被慢性毒殺的,也唯有如此,身上的毒才會跑滿全身。”

  潘急道哼笑了聲。“那又如何?左總管說過,你幾乎每晚都會陪我爹喝上一杯,要是你每晚在酒裡下一點毒,如此就不會有太多砒霜擱在珠寶匣裡,這樣推斷豈不是更合情合理?”

  “我沒有動機,我有兒子為靠山,而大人早已離家不繼承潘府產業,心屏又是個姑娘家,根本無權繼承,那我為什麼要毒殺老爺?”也許是她多疑,但她真的覺得他是蓄意把罪推到她身上。

  “照你這麼說來,府裡其他小妾更不可能毒殺她們唯一的靠山,如今我爹一死,我就有權遣散她們,她們豈會傻得行兇?”

  “那麼行兇之人必是老爺存在與否都不受影響之人。”她垂眼篩選著。

  “放肆!你這是在影射本官嗎?!”

  低咆聲爆開,嚇得她猛地抬眼。“不,我只是……”

  “住口,從現在開始,我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

  面對他聲色俱厲的怒斥,縱然有滿肚子疑問,她也只能閉口不語。

  一路上,她沒再開口,心裡感到微微的刺痛。這人實在太沒修養,年紀說小也不小,又是位居高官,行事竟如此魯莽,態度恁的蠻橫……她根本沒必要為了他這種人感到受傷。

  驀地,馬車停住,她望向車簾外,就見人來人往的。來時,她一心急著進殮房,無心欣賞這城中風光,如今才發覺這兒的人潮頗多,而且幾乎每個人的視線都投注在馬車前。

  “發生什麼事了?”潘急道不耐問著。

  “大人,我……撞到人了。”車夫顫著聲報告。

  聞言,潘急道正要下馬車,卻見她快一步跳下馬車,等到他來到車廂邊時,她已經跪在地上,審視著那人的傷勢,之後不假思索地撕下裙擺,系在那人的腿上。

  她動作利落,如行雲流水,沒有半絲猶豫,系好之後,她抬眼便問:“哪裡有大夫?”

  圍觀者喊道:“前頭十字路拐右走到底,就有一家醫館。”

  “可以幫個忙嗎?我抬不動他。”被撞的是個男人,依腳上的撕裂傷看,八成是被車廂銳角給撞上。

  話落,有兩三個圍觀者自告奮勇,但手還未觸及那個男人,就被兩道冷峻的目光給逼退。

  夏取憐見狀,還未回頭,一雙長臂就從她側邊探過,輕而易舉地將受傷的男人抱起。

  “你給我待在馬車上。”拋下這句話,潘急道疾步朝下個十字路口走去。

  “可是……”

  “放肆!”

  夏取憐怔了下,正暗惱他的霸道時,突然餘光瞥見有人靠近,她側眼望去,只見車夫不知從哪取來一件袍子,遞到她面前。

  “夫人,趕緊圍在腰間吧。”車夫視線不敢亂飄。

  “這是……”

  “是大人剛剛脫下的外袍,要夫人系在腰間,到馬車內等候。”

  夏取憐微詫,這才發現自己撕開的襦裙裂得好徹底,露出半截玉白大腿,而四下投來的目光……她猛地抬眼,才發現圍觀者居然未散,一個個打量著她,她立刻將外袍系上,跑上馬車。

  她氣息微亂地坐在車廂內,外袍還殘留著他的體溫,教她微感不自在,於是將之擱置在一旁。

  微掀開車簾看像外頭,圍觀群眾已經散去,大街上的人潮彌漫一股朝氣、生命力,在流麗日光下,儼然像是一幅生動的畫。

  不知過了多久,在流動的人群裡,她瞧見他的身影。

  他高大昂藏,在人群中特別顯眼,不知道遇到了誰,他別開眼啐了聲,狀似不屑,但眉眼卻是帶著笑,柔和了那雙威厲的眸,教她的心隱隱悸動著。

  原來,在熟識的人面前,他是有溫度的,是這樣截然不同的面貌。

  唯有在她面前才時而譏刺、時而冷漠……不是想要得到他的青睞,但被那張相似的臉給漠視,總教她有些難捱。

  交談完畢,他才徐步回到馬車上。

  “遮著。”一見自己的外袍被扔在一旁,他微惱地將外袍丟向她。

  也不和他爭辯,夏取憐垂著臉攤開外袍蓋住腳。

  馬車輕輕駛動,她始終垂著臉。

  “你上哪學那種包紮法的?”他突問。

  “……”

  “拿喬了不成?連話都不會回了?”他微惱道。

  夏取憐幾不可察地歎口氣。“大人剛剛說了不想再聽到我的聲音。”所以她很努力地保持緘默。

  潘急道以為她是故意拿話堵自己,但看她的表情,又不像這麼一回事,彷佛她不過是逆來順受罷了。

  “當我沒說過那句話,現在先回答我,你是上哪學那包紮法的。”剛剛打斷她,是因為她的推測敲動他內心的臆測,令他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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