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風箏 > 收買半年假妻 >
十九


  半個月?梁克雅渾身一震,整個人頓時像座雕像似的動彈不得。

  “我們要一言為定喔!”話落,她與他拉開距離,主動朝他伸出手。

  遲遲等不到他回應,連翠茉二話不說拉過他的手,硬是逼他和她交握,讓快樂的約定就此確定。

  就算捨不得,她也會要自己捨得的。

  梁克雅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她的想法,他被緊迫倒數的時間駭住了。

  剩下半個月……她是說,他們不知不覺已經共同生活五個半月了,而好不容易他們熟悉了彼此、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後,這段婚姻竟然只剩下最後的半個月,天啊,怎麼會這麼快?他明明才剛認識她,不是嗎?他們不是才剛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嗎?

  意識到分離,他只覺得渾身發冷。

  “幹麼突然這麼沉默,你不會是想著要去哪裡慶祝了吧?”連翠茉頑皮的調侃,希望讓氣氛輕鬆一些。

  好像不該提的,應該讓時間就這樣悄悄的走完,可是,她真的想好好的跟他說再見,現在不說,她怕到時候自己會說不出任何話來。

  “梁克雅,你再不說話,我會以為你捨不得我喔!”她故意刺激他。

  他語氣澀然,“這半年來,你的家人知道你跟我的關係嗎?”

  她安靜下來,轉而把頭抵在他的手臂上,搖搖頭。

  “這樣沒關係嗎?你母親難道不會擔心?”他沙啞的問。

  “我媽媽很早就過世了,車禍,在下班趕回家的途中,十二歲那年我就被阿姨帶到巴黎去生活。”

  她怎麼這麼坎坷?不確定見過爸爸,母親又在車禍中過世,想到她十二歲就漂洋過海的去投靠親戚,梁克雅胸口就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酸澀心疼。

  他濃眉蹙起,沉靜的目光望著她,望得連翠茉都忍不住想哭了。

  他在心疼她嗎?不,她不要他的心疼,她只要他牢牢記住她曾經存在,記得她的好,她不要他用這種眼神看她。

  “嘿,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很好,阿姨對我很好,真的。”她大膽的碰觸他的臉,試圖撫平他的眉。

  握住她的手,他讓她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跟我離婚之後呢,你要去哪裡?”

  “回巴黎。”她淡淡的說。

  一陣沉默之後,“嗯。”他點點頭,“下次機靈點,不要隨便答應男人的求婚。”接著他猛然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語氣中有著故作輕快的刻意,梁克雅挺著僵直背脊,走進浴室。

  他苦澀的站在洗手台前,呼吸沉得不能再沉。明明還沒有分開,他卻感覺自己已經嘗到了分離的痛楚……

  不可能,這不是愛,一切都是因為習慣,他只是習慣而已。

  以前他就是一個人,以後也可以是一個人,這六個月就只是一場假婚姻而已,不該太眷戀的。

  洗了把臉,他要自己振作,因為他是無所不能的梁克雅。

  那個夜晚,他們誰都無法成眠,只能逼自己緊閉雙眼,逼自己假裝睡覺。

  他睡了吧?連翠茉忍不住看了躺在黑暗中的男人一眼,一抹悽楚的笑容在黑夜裡綻開。

  那高壯的身體就這樣靜靜躺在床的一側,她只要伸長手臂就可以碰觸到他,可半個月後,他和她就不只是一個手臂的距離了……

  鼓起勇氣,她挪了挪身體,悄悄朝他接近,將頭輕輕的挨靠在他身側,感受他的氣息跟溫暖。

  眼眶熱熱的,那是想哭的衝動,她緊緊閉上眼睛,無聲的吻貼上他的背脊,在心裡說愛。

  這時的她不知道,要把握未來半個月體貼看顧他的想法,根本也實現不了。

  因為這半個月梁克雅的工作比往常都要來得忙碌,最後的一個禮拜,他甚至還出差到美國總部去開會。

  最後的最後,她連再為他煮一次雞蛋粥的機會都沒有。

  梁克雅揉著眉心走出電梯。

  好累……

  他搞不懂最近怎麼會突然忙到這種地步?

  手邊的案子堆積如山,先前到美國總公司開了第一季的馬拉松檢討會議,回到臺灣,還是開不完的會,處理不完的計劃等著他,幾乎要把他的生活也一併吞噬淹沒了,他連喘口氣、喝杯水的時間都嫌多餘。

  向來思緒清明的他,今天甚至被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合併案給困住,兜在圈子裡找不到問題癥結,想破了頭還百思不得其解,這實在太不像他,這根本不是外人眼中那個沉穩大度、清明睿智的梁克雅。

  什麼該死的鳥生活!

  撇撇嘴,拿出鑰匙打開家門,直到看見一屋黑暗,嗅到了滿室寂寥,他才乍然想起今非昔比,他回家時再也不會有一盞溫暖的燈和滿屋子的飯菜香等著他。

  已經結束了,那場為期六個月的婚姻,而他也恢復了單身身份,他又是一個人了。

  放下手中的公事包,不耐的扯掉脖子上的束縛,他匆匆走入浴室,站在蓮蓬頭下,讓水灑滿了他全身上下。

  他迫切需要洗滌他疲憊的身心,那會讓他緊繃了一天的軀體獲得救贖。

  半晌,他打開淋浴間的門,伸手想要拿毛巾擦頭,架上確實空的。

  “翠茉,幫我拿條毛巾進來!”

  不自覺脫口而出的呼喚,讓他整個人瞬間回復冰凍狀態。

  該死,他在幹什麼,怎麼會突然喊出那個名字?

  緊緊的捏握拳頭,直至手背上青筋暴露,終於,他忍無可忍的揮拳奮力錘向牆壁。

  砰!

  痛嗎?他沒有感覺,身為一個男人,只要昂首闊步的往前,他不需要感覺的,真的。

  他宛若一隻受傷的野獸,暴躁的走了出來,看著那張大床,無端湧起一股煩躁,匆匆套了衣服在身上,他決定要出門狂歡。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