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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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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痛心的呐喊,讓東方禦的身形一頓,但並沒有耽擱太久的時間.他毫無留戀的離去…… 李長浩身亡,而李家唯一能主持大局的李沐霏,從事發之後就一直沒回過神,無聲的淚流不止,整個李家莊慌亂成一片。 「我們要去報仇……」忙亂的大廳裡,不知道是誰先發聲說了這一句。 蓬勃的怒氣,傳染其他人,不只是護衛們,就連家僕也跟著激動起來,每個人都義憤填膺,緊接著,聲浪就像浪滾浪一樣,一波一波的湧上。 「對,我們要替莊主報仇、我們要替莊主報仇!」站在門邊的護衛附議著。 「血債血還、血債血還、血債血還……」站在內室的家僕也附議著。 短暫的時間裡,所有人怒不可抑,而這些憤怒匯成巨浪,憤怒的咆哮聲在大廳中凝聚,幾乎要衝破彼此的耳膜。 憤怒讓他們喪失理智,復仇的意願像燎原大火,席捲每一個人。 聲浪終於傳進李沐霏的耳裡,她抬起頭來,淚眼朦朧,滿臉錯愕,並緩慢的意識到,情況正在失控。 又要開始了嗎? 又要一連串的打殺,一連串的血腥,再次的血流成河嗎? 胸口不禁揪緊,幾乎無法喘息。 不!那不是她要的結果,只要她肯,她就能阻止一場可怕的鬥爭。 一想起東方禦要跟這些人交手,她就心煩意亂,擔憂的情緒縈繞不去,她不希望他一個人,獨自面對這麼多被怒氣駕馭的人們。 她不希望這些人死,而她……更不希望他死。 那些話是真的——她是真的不願意仇恨繼續累積下去,如果一切要終止,就終止在這裡,在她一條命上。 這是……她欠他的。 小手緩緩的舉高,很快平息眾人的躁動,眾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等待著她的指示。 李沐霏深吸一口氣,揚手拭幹臉上的淚水,又再吸了一口氣,直到呼息回穩。 「誰都不許去報仇。」她淡淡開口,卻像擲下大石一樣,讓眾人極力反彈。 「莊主死了,怎麼可以不報仇?我們必須……」大家七嘴八舌,激動地接連開口。 「對,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 李沐霏只是搖頭。 千古為難,情字而已。 而偏偏,她的情卻與他的仇相糾纏。 這擔子太沉、太重,她無力馱負,但是……她可以劃下句點。 「東方禦殺的是我的父親,所以,他的命……是我的。」她緩緩站起身,毫不猶豫的往外走去。 「莊內的事,由總管全權處理,而我,要去了結一切,誰都不許跟來!」她冷冷喝阻幾個欲追隨她而去的護衛。 一步一步,她走得堅定,李沐霏沒有回頭,明眸中閃爍著無人可以撼動的決心。 她知道他會在哪裡。 她將前去紅葉森林,那個他們初識的地方,將也是葬送他們愛情的地方。 如果他的斬魄刀,肯慷慨的結束她的生命,那她會是幸福的。 只是,事實證明,他果然不是仁慈的。 在紅葉森林裡,他的斬魄刀劃過她的頸項,留下紅色的血痕,卻沒有殺了她。 他決定帶她浪跡天涯——不是為了與她攜手,而是為了尋求那傳說中的財富。 原來,她腕間的償情鏈,要償的不只是情,還有那可怕的血海深仇。 從紅葉森林離開後,他們往北走了幾日,為了躲避可能的追捕,他們總在鄉野小店歇腳。 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對話,東方禦完全的冷落她,而她則是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好,只能保持沉默。 入冬了,天氣變涼,更深露重時,涼意更是沁骨。 往往在客棧裡落腳,李沐霏還能忍受天氣的變化,但今夜來到荒山野嶺,放眼望去沒有人煙,恐怕得以天為被了。 李沐霏小臉蒼白,因為整日趕路而略顯疲憊,腳步有些踉艙。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掌伸來,穩住她跌倒的態勢,她直覺握住他的手,在小小掌心裡收緊,心也揪了一下。 迎著她的眼,東方禦的心裡有種奇異的騷動,他連忙將目光移開,不想對她再有太多莫名的情緒。 已經過了幾日,但她撕心裂肺的悲呼聲,始終在他的心裡回蕩,為那黑暗的一刻劇烈顫抖著,仿佛在提醒他染血的雙手,沾染著復仇的血腥。 「累了?」東方禦在她站直身之後就鬆手,不待她的回答,他環顧此地,山光水色,倒是紮營的好地點。 他將她撇下,動作迅速地找來枯枝,在空地上點火,柴堆燒著,他們盤坐在柴火兩端取暖。 他隨手丟來乾糧與飲水,李沐霏無聲接下,望著火堆發怔。 夜涼,風靜。 她看著水影山光,看著月色如銀,看著不遠處的湖水氤氳著淺白的霧氣……如此山川美景,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愉悅。 「你不覺得你在浪費時間嗎?」李沐霏伸手,拿起枯枝撥弄火堆,火焰染紅她的臉。 東方禦沒有開口,只是看著她。 「我們已經走了多日,始終沒打聽到『煙雨』、『春曉』這兩個小鎮在哪裡,你可以打消尋寶的念頭,直接殺了我,或許會快一點。」她看起來心事重重,只因為他而傷心。 樹林裡只有夜梟嘀咕的聲音,他始終沒答腔。 李沐霏知道,她又演了一場獨腳戲。 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她嘲笑著自己的懦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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