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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蘿莎有些膽怯地看著那個貌不驚人的木盒,半晌點了點頭,很勇敢說:「做得到。」

  「好。」天機溫柔撫撫她的頭髮,「木盒的反應或許會……有點激動,但我會控制,不讓它傷到你,所以如果有任何異象,你不必害怕。」

  蘿莎點點頭,想到天機看不見,趕緊應了聲「好」。

  天機執起她的左掌,用心頭血是效果最強的,但反噬也最快,反正可可救得起來即可,也沒差多受這兩、三年的苦。

  蘿莎的手攤平在天機冰涼的手掌,黑木劍看似刃鈍無鋒,在觸到她掌心的那一刻,蘿莎覺得一痛,與其說是被刀刃劃傷,不如說像什麼奇怪的利齒動物咬了一下。

  血珠開始在她掌心凝聚,天機將木盒子拿過來,放在底下,將蘿莎的掌心一翻——

  「住手!」

  天樞臉色鐵青,今天第二度破門而入,可可和南緊跟在後。

  他只來得及看見蘿莎的手和滿掌的血一起探入天璿寶盒裡。

  「蘿莎!」可可吃驚地想阻止,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陡然一暈,南連忙從背後抱住她。

  「太遲了……」天機清冷的嗓音幽暗地道。

  「你做了什麼?你這個笨蛋!你做了什麼?」天樞飛過來,抓住她的手抽出來,劈頭痛駡她一頓。

  蘿莎呆呆看著他,突然,一股好強的委屈感湧上來,她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揪著他衣襟沒頭沒腦亂捶一通。

  「我就是想要做點好事嘛!你們不是都說我自私自利,自我中心嗎?我就想做點好事嘛!你幹嘛罵我!幹嘛罵我?哇——」

  天樞被她攻個措手不及,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從壇上跌下來,他連忙雙手一抱接入懷裡。

  「好了,別哭了……好了……」他有些笨拙地穩住她,心下驚恐,不曉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

  南和天機兩人目瞪口呆。

  由於他們兩人的神情太詭異了,天樞抱住蘿莎,謹慎地退到安全的距離之外,然後觀察他們接下來究竟想怎麼樣,是否有方法可以化解剛才蘿莎做的舉動。

  南無意識地將可可往身後一送,一起推進天樞懷裡,舉步維艱地走向黑壇。

  天樞莫名其妙懷中多了個女人,依然高度戒備。

  天機和南齊齊站在天璿寶盒前。

  寶盒無風無雨,無驚無動,突然從盒心中心點,蘿莎滴入血澤的那一處開始透出一抹金黃微光。

  這陣法光,只有他和天機兩人看得見,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突然間,驚天一閃,兩人不自覺抬手遮住刺目的強光。

  等光芒又漸漸弱去,室內恢復幽暗,蘿莎的血落在寶盒中央,然後,如水珠落在荷葉一般,輕輕地旋轉起來。

  天璿寶盒的機括轉動,盒蓋無聲地合起,納入了她的新血。

  「……」

  「……」

  天機和南兩人四目相對,已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天璿寶盒接納了蘿莎的血。

  不必任何術法,不必任何符咒,不必威逼利誘,它自動接納了蘿莎的血。

  為什麼?

  兩人的眼眸一起投向身後還在櫻櫻哭泣的小女人。

  天樞防衛性地抬起手臂,防止他們突然暴起搶人。

  天機喃喃地道:「我總以為『天意』這句話是世人自欺欺人,沒想到……莫非世界上真的有天意?」

  天璿寶盒,尋到原主!

  「喂,我到底會不會死?」

  依然是碧海藍天,依然是雪白沙灘,依然是豔陽高照,可可的腳趾頭在白沙裡扭來扭去,鑽得更深,讓被曬暖了的白沙將她的腳盤裹住。

  「不會。」

  他躺在旁邊的海灘椅上,墨鏡遮眼,舒懶地享受陽光。

  他答應不會讓她死,他的承諾,總是做到。

  海風帶來一陣清新的鹹味,可可深呼吸一下。

  她肺裡的陰影依然存在,沒有消失,也沒有再長大,可是所有胸悶、緊迫,無論如何吸都吸不飽氣的症狀全部消失無蹤。

  她知道自己沒事了,口袋是肺裡的那一小點東西,大概終其一生都會成為她的隱患。

  這是愛上他的代價,她甘之如怡。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把腳趾從白沙裡抽出來,去夾他的小腿肌。

  他的腿肌硬實,想也知道不是她腳趾的小鳥夾夾得動的。

  其實,南也知道自己對這個老天爺該有什麼情緒。

  終他生生世世的歷程,它都想盡辦法和他作對,卻在最後一刻,送給他一份大禮。

  所以,這一刻他決定他是感謝它的。

  「天璿寶盒物歸原主。」他依然慵懶地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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