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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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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一起的。」她嫣然而笑。 「一起是什麼意思?」鄉親們面面相覲。 「是男女朋友那種一起,還是普通朋友那種一起?」有人問。 「一起就是一起啊。」她看看四周好奇的臉孔,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懂。 「你是他朋友,還是他的親戚?」自助餐老闆乾脆問得更明確一點。 她想了一想,說:「孫見善說,我們兩個是「同伴」。」 「同伴?」鄉親們互望幾眼。 幾顆腦袋湊在一起商量,「這個意思是不是『合夥』?」 「孫先生不是在幫人看相嗎?難道你們兩個人都會看相?」鄰人一起驚異地回頭看她。 孫見善好像交代過她,不要跟人家提起這件事,可是他們若是自己猜到的,應該就不算她說的吧? 不知道他為何不讓別人知道其實能「算命」的人是她?嗯,一定是他自己想扮大師的緣故。如願想乘機惡作劇,吐他的槽。 「對,其實我也會……」 「你在胡說什麼?」一聲冰寒透骨的低喝響起。 孫見善臉色鐵青地站在她身後。哇!被抓到了!如願擺出標準的低頭懺悔姿勢,吐吐舌頭不敢多說。 「呃……咳……哈哈,孫先生,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一堆人打個哈哈,轟然鳥獸散。 沒有義氣!如願對他們糾起黛眉。 「孫見善,你挑了幾串香蕉?兩串,那可以吃好久呢!真好。」她討好地黏上去,抱著他的手臂。 這招示好並未如以往一樣,迅速軟化他的怒氣。 孫見善僵硬地拉著她的手,離開自助餐店。 「孫見善,你是不是很生氣?」走了一陣子,她試探性地問。 前方那道背影依然僵硬挺直。 「我沒有跟他們說什麼,是他們自己亂猜……」 「住口!」 孫見善第一次懊悔,為何一開始不把事情跟她說清楚! 天知道她上一次「出任務」是幾百年前的事,現代人扒糞的程度,絕對不是幾百年前的保守社會可以比擬的。如果有一天,有人懷疑起她的身分,在暗處觀察他們,進而發現她倏來倏去的行蹤不太尋常時,接下來可能就是他們兩人都應付不了、無止無境的麻煩。 他苦心積慮,隱姓埋名,專找不起眼的小鄉鎮居住,就是為了低調再低調,賺取的金額也以日子過得去的程度即可,絕對不張揚到會引來關切的程度,結果她居然傻傻的站在大馬路邊,向人家吹噓她也會「看相」? 「該死的!」孫見善憤怒地重踢一下停在路邊的汽車輪胎。 如願怔怔盯著他看。以前無論她如何不聽話,孫見善都是表面上氣氣就過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如此生氣—— 心頭有一種悶悶的感覺,她不敢開口,頭低低地跟在他後面走。 一輛賣甜品的推車從兩人身旁經過,鬥大的「燒仙草」二個字寫在鋼桶外側。 如願遠遠見那桶燒仙草推過來,火速鑽到他的另一邊去,眼中露出戒備的神情。 孫見善早就發現她對燒仙草的反應很奇怪,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不愛這種甜食而已,也沒多想,手臂從她懷中抽出來,繼續生氣。 以往她若知道他還在氣頭上,會安分的待在旁邊,不再來自討沒趣,這次卻畏怯地偎回他身邊,繼續用那奇怪的驚恐眼神瞪著那桶燒仙草。 「幹什麼?」他粗聲問。 「沒、沒有。」她小聲回答,等那小販走開來,才松了口氣。 「燒仙草有什麼好看的?」他冷冷問。 「那那那、那是什麼「仙草」?你們為什麼要燒了它?」她惶惶地望著那桶「仙草」。 孫見善一怔。 若不是心情如此惡劣,他一定會大笑出來。 仙草是一種用仙草葉熬煮成的涼粉,冷卻之後是一般人常吃的仙草凍,至於燒仙草,是台語「熱的仙草」的意思,仍呈黑色液態狀的甜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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