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淩淑芬 > 月老的惡作劇 > |
三十五 |
|
此時不趁虛而入,更待何時?語凝眼看礙事的傢伙全走光光,反而選取和大家相反的路線,直趨向床上的仙靈女子。 「繁紅,你千萬要記得,男人呀!寵不得的,否則咱們被他們吃得死死。」她大力分享馭夫私房術。「無論姓王的待會兒如何解釋,你絕對不可以立刻原諒他,好歹拖上個十天半個月,讓他嘗嘗女性冷戰的獨門技巧,先下他一個馬威,知道嗎?」 「為什麼是『馬威』,不是『牛威』或『雞威』?」繁紅聽不懂。 「因為牛和雞的速度比馬匹慢,比不上千里良駒的威風。」語凝應付奇問妙答的能力已經出神入化。 房外的吵論聲浪驀然增強,其中卻少了王鑫的嗓門。 「小孟和承治又吵起來啦?」語凝發揮天耳通的本領,臆測到正確答案。 果然,在此同時王鑫推開房門走進來,而客廳的爭端依然如火如荼。 扮演壞人的惡魔党已經潛進大本營了,旁人反倒自個爭得你死我活!大夥兒到底記不記得今天的「每日一吵」主題是什麼?真搞不過那群人。 也罷!老公擺不平,交給她負責也一樣。語凝離去之前再打個小PASS給繁紅。 千萬別忘記呀! 房門合掩,阻隔了房外的嘈雜呼嚷,將五坪大的空間劃分成沉重凝鬱的世界。 繁紅弓起勻稱長腿,雪絮般蒼白的臉頰埋進膝蓋裡,不肯看他。 「繁紅?」王鑫低喚。從紐約到吳氏公寓門口,他們躲了總合十七個小時的迷藏,懸著的焦心在看見她安然坐在家裡的這一刻,終於鬆懈下來。 現下他可萬萬不能再失去脾性,否則難保她不會縮了頭又藏到哪座深山野嶺去。 「走開。」她悶悶地開口。 他那番傷人的話依然留駐心頭,揮之不去。 在王鑫心目中,她永遠只能劃歸為「異類」,公寓裡的好朋友也一樣。如果他無法平等地看待她,以及每一位她所重視的親人,她寧願從現在起斷絕一切糾葛,長痛不如短痛。 「繁紅,我……」他抹著煩躁疲憊的臉容。「我很抱歉在機場對你大吼大叫。當時我真的已經急瘋了。」 「長痛不如短痛。」她忽爾抬首,幽幽地撂下智慧的結晶。 王鑫愣了一秒鐘,再倒帶一遍。 不行,他仍然聽不懂。 「是嗎?」現下他與她對話都得小心翼翼,以免誤觸了什麼大不韙。 「嗯。」繁紅堅定地點點螓首。「所以辭職比較好。」 顯然她討論的主題無關旅程問題。他繼續追溯著時間的洪流,約莫探測出繁紅的話意。 想來她已經跳過機場部分,溯至希爾頓最後一夜的爭端。 「不行。」他斷然拒絕。 「非辭不可,誰教你罵我狐狸精!」她再也忍不住,回手撈地一顆胖抱枕扔擲他。「你回頭和梁依露培養姦情好了,我不要你了!」 她去職的原因也未免太牽強了,而且「姦情」似乎不大適合套用在他身上。王鑫又好氣又好笑。 長途勞頓給她這麼瞎攪和,全部蒸發成笑氣,險些呼嚕嚕地噴冒成災。 過去幾天,他已仔細探究過心底最深沉的介面。 繁紅的身分特殊是無庸置疑的,不容人規避。倘若他大剌剌地放話表示從來不曾在意,未免顯得太矯情了。憑他區區一介凡夫俗子,當然不可免俗地產生過猜疑、退卻的念頭。 然而,直到她遠遁入紐約街道,任他千呼萬喚也叫不回的那一刻,揪心入骨的憂懼才讓他恍然查察到,他對繁紅的關切眷戀已經深深、深深地超越了抗拒的意念。 他愛她,因為她是她,蕭繁紅是蕭繁紅,無論她是男是女、年老年少、變狐變鬼。他愛的從來不是她的身分、她的背景,或是她的美貌。 吸引他的特點根植在她的性格裡,那份漫不經心、溫柔超脫,以及幾近天真的無邪可愛,彰顯出她魅惑的誘引力。 他愛她,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你不能任意棄養小動物。」他連忙屏住微咧的嘴角,嚴肅地警告她。 「你不是小動物。」繁紅尋思著回答。「我比較像。」 「好吧!」王鑫大方地接受她的論調。「同理可證,我也不能任意棄養小動物,否則容易造成流浪犬氾濫的社會問題。」 對付邏輯觀曲裡拐彎的情人,除了設法讓自己比她莫名其妙加一級,沒有其他更犀利的解決之道。 「我有地方棲身,不會變成流浪犬。」 「辭了工作、沒了收入,你如何支付生活開銷?」王鑫向來支持女性經濟獨立論。 「承治和房東會贊助。」她一點也不擔心。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