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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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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話題的男主角清了清喉嚨,提醒她說話看場合。 「王鑫回來了。」繁紅幽怨的語調透過電話線,聽起來格外的淒美婉轉。 七點半。正好趕赴晚飯時分。過去三天以來,今夜是王鑫進門最早的一次。 自他破口大駡她至今,他們談話的機會少得離譜。也不曉得他是真忙還是假忙,每天進門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多了,而她習慣早睡,兩人的作息時間少能產生交集。 王鑫那天的無奈語句時時回蕩她心中,久而久之,形成一股不安的騷動。 他或許是以打量「怪人」、「稀有動物」的眼光來看待她吧?繁紅越想越覺得不安。一直以來,她並不認為自己和正常人──包括公寓以外的人──有什麼不同。她知道凡人不會像小路一樣,擁有鬼魅的陰性體質;也不會如她這般,流有狐仙的血源。然而,這些特質自他們出生便已根植在體內,由不得他們抹殺,況且他們也不認為需要遮掩。可是……王鑫的反應讓她不由得懷疑,他和所有正常人可能無法接受她和小路的異質。 活了二十四年,她頭一遭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因為他。 「找人告狀啦?」王鑫懶懶地倚著房門,好笑多於氣惱。 他一進門就聽到吳氏親衛隊那票人嘗雜的噪音,當場還嚇一跳呢!以為公寓的成員不放心,當真一古腦兒地全殺到美國來了。原來她只是利用免持聽筒的擴音裝置和臺灣進行通話而已。 雖然明知竊聽人家「壁腳」不道德,他仍忍不住靜靜搜集十幾分鐘的情報。好笑的是,那群人七嘴八舌的,句子與句子之間根本缺乏邏輯性,隨便抓來一個路人甲,保證有聽沒有懂,難為了他毋需翻譯就能進入情況,顯然這些日子以來讓繁紅給薰陶教化了不少。 「繁紅,他回來了嗎?」語凝在電話那頭捕捉到風吹草動,心裡直呼不妙。「告訴我他現在在做什麼?」 繁紅回頭觀察室友。王鑫正閒適自得地除掉西裝外套,拉松了領帶。 「他在脫衣服。」她盡責地回報。 「什麼!」大夥驚呼。採花賊王鑫也猴急得太離譜了。「現在呢?」 王鑫邁開懶洋洋的步伐,朝床鋪上的白衣美女接近。 「他向我走過來了。」繁紅很納悶他們為何對王鑫的舉動感到好奇,又不是演舞臺劇。 「危險!太危險了。」語凝差點口吐白沫。「繁紅,你千萬要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別讓他得逞!現在他又想幹嘛?」 「他伸出手──」繁紅迷惑地盯住橫過自己鼻端前的古銅色臂膀,探向床頭櫃上的電話機座。 「哇!他要出手了,他要出手了!」老母雞的心臟已不堪負荷。「繁紅,別怕!有我們在場,他不敢傷你的。接下來他……」 嘟── 「把電話切斷了。」實況轉播陷入中止狀態。 王鑫居高臨下,杵在床頭睨她。他眼中躍上幾分無可奈何,藉以隱藏化不開的笑意。 他故意不吭聲,想瞧瞧她背地裡打小報告被人逮個正著,打算如何讓自己順順當當地脫身,一點也不尷尬。 「喝茶嗎?」繁紅溫柔地揚了揚手中的熱瓷杯,以不變應萬應。 他認栽。這女人恐怕一輩子沒嘗過「尷尬」的滋味。 「繁紅,『尷尬』兩字怎麼寫?」他也夠童心未泯了,索性直接提醒她目前的曖昧情況。暗示得如此明顯,她應該開始感到羞慚了吧? 「紙筆放在哪裡?」繁紅搜尋床頭櫃,打算寫給他看。 「算了。」他敗給她了。「這兩個字我會寫。」 「那你幹嘛問?」他們倆同時開口。 哈!他就知道她會這麼說。 繁紅不解的表情實在可愛進骨子裡。 他傾身,額頭抵著額頭,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共鳴震動她的心室。 王鑫會笑,這表示他的干戈鳴金收兵了嗎?繁紅有如陷入九丈九的迷離雲霧。情勢完全逆轉,現在換她捉摸不定他了。 「我們今晚留在旅餡裡,利用客房服務叫菜好不好?」他順勢摟住她的纖軀,沁心的神秘體香霎時盈滿鼻關,中人欲醉。 繁紅近日的迷惘他當然看在眼裡,然而礙於公務忙亂,一直沒時間與她促膝長談,害她以為他火大到今天。好不容易,他從緊迫的加班日子中抽出一夜空閒,無論如何也要填補那天的衝突所造成的閑隙。 「嗯。」她沒意見。 「我回來的途中繞路到錄影帶店,租了一卷經典片子,我們可以一起看,消磨時間。」他喃喃耳語。 「對話聽不懂。」 「我可以免費擔任你的翻譯官。」他含笑提議。 「好。」繁紅也學乖了,懂得靜觀其變。 客房服務迅速滿足他們的需求,推來兩車中國食物。明亮的投射燈調暗,一切就緒,偌大的豪華客廳陷入靜諡溫暖的氛圍。 他們棄椅子不坐,或躺或臥地盤踞在地毯上,幾上的檯燈點亮一小圈照明,恰好足夠籠罩兩人世界。 錄放影機很快地進行運作,影片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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