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凌淑芬 > 遇見你,認栽!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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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馬上遞過來他的名片,上面印著:複天人壽保險集團,頭銜是「執行經理」,署名則橫列著「溫道安」。 看不出來嘛!年紀輕輕可以當執行經理。「複天人壽」挺有名的。在臺灣,資訊界的「IBM」、建築業的「飛鴻建設」和保險業的「複天人壽」都是赫赫有名的龍頭老大。看來這個人來頭不小,難怪有本錢身懷鉅款四處跑。 嘿嘿,發財嘍! 「你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好了。」叫她招出祖宗八代都沒問題,說不定一席話說下來,今天就能賺到她垂涎多時的CD音響。 「小琳?」 天哪!他們何時不好回來,偏偏選在此時此刻,擋人財路也不是這種擋法。 「歐陽大哥,你們明明說好五點回來的,講不講信用呀?」她懊惱萬分地轉頭,卻見到雲開身旁一臉沮喪的姊姊。「怎麼?你又惹我姊傷心了?」 雲開只能苦笑。他也不想看她傷心哪!早知道就別讓她去玩那個勞什子的測字玩意兒。都怪謝見之搞出這等麻煩來! 下午謝見之在圖書館碰上瑋瑋,一個勁兒鼓吹她畢業後加入他堂叔在臺北經營的廣告創意工作室。他擔任美術設計,她可以撰寫文案。 「現在離畢業還有兩年,而且屆時我不打算離開台南。」她的盤算當然是基於男朋友的因素,不料該死的謝見之竟敢遊說她。 「你畢業之後,歐陽雲開還有一年得熬,再加上兩年兵役,起碼得等他三年。」說得仿佛她浪費了多少青春似的。 幸好他幼年受過傷,左耳失去聽力不用當兵,否則難保姓謝的不會得逞。結果瑋瑋被他煩不過了,背起包包跑來學會等他,回家時一五一十把謝某人的雞婆全部告訴他。 倘若沿路順暢到家也就算了,偏偏他們路過一個測字攤子。她這學期選修了一門「易經」,對卜卦、算命興致特別濃厚;再加上謝見之适才的鼓吹,她心裡彷徨,竟然拉著他就去測字。 那個測字老人已經衰頹得看不出年紀,著實令人懷疑他測得出個所以然來,偏偏瑋瑋堅持要聽聽看。 於是她選中一個「艋」字,請老人測測她的感情——也就是測他啦!這種事還用得著測嗎?她想知道什麼大可直接問他嘛! 「『艋』字乃由『舟』、『子』、『皿』組合而成。」老人中規中矩幫她測了起來。「『舟』乃器皿之象,這個字既有舟又有皿,所以此『子』乘舟遠行而去的跡象相當明顯。」老人又刷刷寫了幾個字。「再者,有所謂『雙溪舴艋舟』,艋字去『孟』加『乍』即為『舴』字,亦為船皿之意,引申為遠行,因此他這次遠去會乍然發生,令你所料未及。另外,艋字去『舟』加『犬』為『猛』字,所謂猛犬豺狼伴身旁,因此令男友遠行之後應該多防身邊人事,以免發生猛險之事。」 一番推測聽得她花容失色。他察覺情況不對勁,付了錢拉著她就走,可惜已經太遲了!他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法哄得她轉憂為喜,只好回來找狗頭軍師硯琳姑娘求救嘍! 他真是搞不懂,為何自己處理所有事情完全不費功夫,偏偏遇上杜墨瑋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琳,這位是你朋友?」他只想儘快打發掉其他閒雜人等。 「不是,人家是來找你的。我還賺了一千一耶!」如果他們晚點回來,她還可以賺得更多。 雲開怔了怔,打量陌生人幾眼,兩秒鐘後肯定自己並不認識他。 溫道安再度拿出名片,雲開還沒來得及看出來,巷子口突然出現一道令他大吃一驚的身影。 「爸,你怎麼來了?」 歐陽中傴僂著慢吞吞的步伐接近他們,辛勤歲月的痕跡雕琢在眉間眼角。 「伯父,您趕火車一定很辛苦,為什麼不讓我載您一程?」溫道安回頭對歐陽中打個謙和恭謹的招呼。 「我不習慣承陌生人的情。」歐陽中淡淡回答。 「你們兩個認識?」以前從未聽過父親提起這位年輕男子,直覺告訴他今天的會面可能不單純。 「雲開,我——」歐陽中突然不知該如何告訴兒子。畢竟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有誰料得到它會臨時爆出冷門。 「伯父,請讓我來說,這是我的職責。」溫道安平和的語氣含有習慣性的號令意味。「雲開,不介意我如此稱呼你吧?我代表你的祖父前來拜訪你。」 「我的祖父?」雲開擰皺了濃眉。他哪來的祖父?「爸,我以為爺爺和奶奶很早就過世了。」 「你誤會了。」溫道安保持他一貫的溫和語氣。「我是指你生父的父親,辛幾齡先生。」 不明內情的人當場愣在原地。 墨瑋站在眾人外圍,突然覺得脊樑骨襲上陣陣的寒意—— 艋,此子乘舟遠行而去的跡象相當明顯。 艋,惟恐受溪柞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高速公路的林木往兩旁退去,風馳電掣的房車奔向北方。 「我仍然不懂你為什麼要來找我?」雲開的心思沉浸於雜亂的往事中,無暇欣賞沿途風光。 「我也很好奇你為何答應與我回臺北見辛先生?」溫道安穩穩操縱著方向盤。他原以為歐陽雲開不會太好說話。 「因為我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真相正如适才歐陽先生所說的。」 「我並不懷疑我父親的說法。」 歐陽中和他的生父辛堂初中時期就結為拜把子兄弟。儘管兩人家世背景有著天壤之別,但交情並不受到影響。他生父結婚時,歐陽中甚至是男儐相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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