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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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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瞧「禦風行館」佔據的面積已經夠驚人了,當宮老爺子召來一千五百名江南有名的工匠,親手一刀一刻地雕出四千五百塊白玉磚作為觀雪亭的屋頂,這等大手筆就足足讓人談上三日三夜也不厭倦。因此,大夥兒一聽說「禦風行館」建成的原因只是為了「賞雪」,滿城的百姓差點沒挖空自己的耳油以證實自己聽得仔仔細細、千真萬確,半句話也沒聽漏。 照理說,賞冬便應該去關外或北方之類的酷寒之地,到臨安城這種不慍不火的江南城池裡賞雪,說出去也不怕笑壞眾人的嘴巴。 偏偏人家宮燁自有一套歪理。 說來說去當然是他溫柔體貼嘍!反正看雪嘛!重點在於有「雪」可觀便成,至於雪大雪小的議題,相形之下就變成次要的問題了。他擔心妻女嬌弱的體質擋不住北地的滿天霜寒,索性前來臨安城過過乾癮,滿足一下婦道人家的好奇心也好。於是一家子人賞起這陣「毛毛雪」倒也賞得津津有味。 好死不死他們光降臨安城的時機差勁了些,適逢城內採花賊橫行的日子。這下子宮燁半夜哪裡還睡得好覺?打從搬進行館的第二天便開始催著老婆女兒早早打包回蘇州,偏偏他們運氣好,正巧趕上過去三年來臨安城第一次飄降的細疏白雪,宮家女人當然決定賴下來不肯走,宮燁只好天天巴望著老天爺趕快放晴,「花狐狸」老兄快快自動提著頭進衙門裡送死。 他日夜祈禱的結果,居然換來三更半夜有刺客潛入家門的下場,而且這位刺客老兄有八成的可能性是那位狐狸大哥,教他怎麼能不大罵「他奶奶的」呢? 「發生了什麼事?外頭為什麼鬧烘烘的?」宮潤玉推開薰過桂花香的錦衾,懊惱地堆皺起娥眉。 最近幾天的氣溫忽冷忽暖的,原本就難以將息,好不容易稍微培養出幾絲睡意,偏偏被房門外的騷動給鬧跑了。 「侍劍?侍劍?你上哪兒去了?」她問了幾聲,貼身丫鬟卻沒應和。空寂的香閨裡惟有空氣環繞的嗡嗡聲回答她。 鬼丫頭八成跟陳賬房的兒子偷情去了。 真搞不懂。男人家有什麼「好玩」的?為什麼侍劍一天到晚為小三害相思病? 自小到大她深居在閨閣裡,接觸過的男人除了父親兄長和青梅竹馬的篤行哥哥之外,就只有那些護院師傅和傭人的兒子了。根據她歸納的結果,男人只能分為兩種貨色:「臭的」和「不臭的」,而且以前者居多。 每天傍晚她經過師傅們練武的校場,瞧著他們揮汗如雨地操練,沙石啦、塵土啦黏在脖子上,他們再隨手抬起光溜溜的臂膀抹掉;幾條臭汗唏哩嘩啦地流淌下來,搞得渾身上下黏呼呼、髒兮兮,真是說有多不衛生便有多不衛生,她每見過一回當天晚上立刻吃不下飯。 真是臭呀! 偶爾走在回廊裡,倘若那些臭男人經過她的身畔,她一定要奔回內堂裡趕緊洗掉沾在衣襟上的臭味不可。如果不幸被他們的身子掃到手臂,更只差沒拿起鬃刷子刷掉一層皮。她的哥哥們平時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偏偏男人家原始的「豬性」未改,一逮著機會仍然跑到校場去,和那些髒兮兮的武師們動手過招,非得把自己弄得同樣臭薰薰的不可。 有一回她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那一副豬玀樣,忍不住向母親抱怨。「老天爺既然將姑娘們塑造得又高貴又漂亮,為什麼不分一點乾淨相給那些臭男人呢?」 而她娘親回給她一個曖昧兮兮的笑容。「男人也有不臭的時候,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哼!這算哪門子回答!現下她已經長大啦,可是她仍然覺得男人臭。只有卿卿未婚夫陳篤行是她勉強可以忍受的男人。 宮潤玉步下暖鋪,白玉足踮上冷颼颼的花岡石地板,涼意凍得她打個寒顫。 她的暖皮套放哪兒去了? 「啊,對了。」今天下午侍劍帶她去後花園的池塘敲碎冰,一雙保暖的紫貂手套被她給遺忘在欄杆上。 真是糟糕,她向來畏寒,平時醒著的時間素手從來不肯離開輕薄的紫貂皮套,現在外面冰天凍地的,上哪兒找皮手套去? 不如別起身了,回床上補眠吧? 可是她的性子較為淺睡,一旦醒過來就很難繼續入睡,與其躺回床上翻來覆去,她寧願起來看點兒書、練練字。 末了,潤玉決定自個兒去把手套找回來。反正她記得東西遺忘的處所,只要將自己渾身包裹成大肉粽,走一趟後花園應該凍不著的。 她漾開滿意的微笑,抬手著完衣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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