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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聞人獨傲根本聽不進去。儘管生平見慣了大風大浪,但他從嚴沒有面臨過麻痹癱瘓的情況,想到自己有可能下半輩子全癱在軟床、軟椅上,由侍從找著四處走,這幕景象頓時嚇壞了他。

  不,與其苟活三十年,他寧願痛痛快快地在江湖中戰死。

  偏偏他不妄動還好,一旦運起功,體內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寒毒猶如脫了韁的野馬,突然在他膻中穴奔騰流竄起來。他驀地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隨即奇涼徹骨的寒毒狠狠沖刷全身,兩眼望出去,世界仿佛籠罩著黑濛濛的迷霧。

  他快死了嗎?他惶亂的狂想著。

  心裡越緊張,經脈裡的真氣橫衝直撞得越兇猛。他雖然極力想忍耐,可是由四肢百骸透出來的冰涼令他不自覺的打顫,眼前看出去的一切全變成模糊而扭曲的影像,寒意揪緊了他全身的肌肉,有如扭擰毛巾一般,把冷汗珠子從他的每個毛細孔擠壓出來。

  朝雲驚駭的看著他扭曲的神情,心裡霎時浮現一個嚇壞人的疑問——倘若聞人獨傲死掉了怎麼辦?

  「聞人,你撐著點,我去替你找大夫。」不,不行,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即使明知經脈錯亂的情況,尋常大夫可能也濟不了事,但到了這種地步,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她連忙飛奔向小屋的出口。

  「我……」聞人獨傲的牙關抖動出清晰可聞的打顫聲。「我好冷……」

  冷?她無助的停在門口。

  小屋搭蓋在一大片甘蔗田的邊緣,可能是蔗農平時看顧農作物暫時棲宿的地方。兩個時辰前她抱著聞人獨傲進門時,屋子裡揚起一層厚厚的塵埃,仿佛荒廢了很久,而且左近再也沒有其他的人煙或房舍,真正的農家似乎還有一段距離。

  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她該上哪兒去替他弄一盆火爐來?

  「好……好冷……」他的唇瓣轉成恐怖的鐵青色,已經連講話的力氣也沒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仔細思慮了一遭,實在找不出替他暖身的好方法。低頭瞧瞧自己的身軀,再望望床上拼命打冷顫的男人,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

  她猛然一咬牙,緩緩拉開自己的衣襟,衣衫一件一件脫離活色生香的女體。她緩步走到床前,嬌軀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柳……柳姑娘……」聞人獨傲用力眨動眼皮,臉上的汗水受到肌肉牽動,緩緩滑下髮鬢。朦朧之中,突然感到暖呼呼的熱源挨向自己身側,一道俏美的白影子緊扣住自己打顫的軀體。

  他再笨、再迷糊,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柳朝雲正以她豐潤誘人的胴體替他暖身。

  任何男人,尤其是恰巧發現自己僅僅套著一件單薄裡褲的男人,即使雙腳已經踏入棺材一半,也會產生和他相同的反應。

  他恍如跌入盛夏的沙漠裡,口乾舌燥,突然渴望上天潑下一盆瓊漿玉液來解旱。

  「別胡思亂想,快點休息……」她在他耳旁低語,語中含著嬌羞,吐出來的香氣讓人血脈活絡而僨張。

  掙扎半晌,聞人獨傲終於放棄那些「君子不欺之以方」、「君子不欺暗室」的勞啥子禮教規範,深覺此時再去抗拒她的誘惑力,似乎顯得太過嬌情了。他被她偎暖的右臂漸次恢復了活動能力,輕輕一使勁,便將溫軟馥香的佳人勾進自己懷裡。

  她的俏容赧紅成冶豔的玫瑰,卻沒有掙開他的勾抱。

  直到此刻,天下第一名捕總算明瞭自己該如何「補償」柳大美人的名譽損失。

  接下來的後半輩子,風流美人兒顯然和他糾纏定了。

  ***

  打從上個月起,平陽城內就沸沸湯湯的盛傳著流言。

  其實流言的主人翁既不是城裡人,甚至和整座平陽城搭上不關係,然而閒話就是閒話嘛!無論男女老少、南朝內外,放眼天下,不喜歡要探人家閒話的異類只怕難得一見。

  而最容易交換謠言——美其名為「情報」——的地方,自然就是集合芸芸眾生的大酒樓。

  「喂,你聽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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