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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他真的想娶陸雙絲嗎?他不斷地問著自己。

  陸雙絲給他的感覺相當複雜,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對她瞭解得一清二楚,有時卻又發現他一無所知。其中最貧乏的部分當推她的家庭生活。以前他從來就無意介入她的家居層面,也因此而遲遲沒有認識她的女兒、她的親戚、她的私人朋友;然而,情況轉變了,現在的他深受她的吸引。

  雖然陸雙絲身邊的追求者相當多,她的性格卻趨向于保守,若非真正芳心暗許的男子,不可能輕易獻身于對方。所以他敢大膽的推論,這種深受吸引的感覺來自於彼此。

  他並不想追究雙絲是否曾經獻身給紀漢揚,畢竟那已經是過去的事,而他對過去不盛興趣。

  比較困擾他的,是目前與未來。

  目前,他可以肯定自己不願讓陸雙絲溜走;那麼,未來呢?

  白君蘭的臉龐滑過腦海,他卻發現自己無法確切的捕捉住她的形貌。多可笑!

  未婚夫竟然記不住未婚妻的長相!反而是另一張臉蛋,那秀麗無儔的俏容,嘴角、眉宇洋溢著陽光般的微笑,時而輕嗔薄怒,時而無辜狡黠,清清楚楚的雋刻于他的心田。

  未來……

  他喃喃念誦著這個詞兒,三遍、五周、十遍……半晌,突然重重的點一下頭,走向辦公桌後,執起案上的話筒。

  電話迅速接通他在香港的母親。

  「喂?」彭夫人的語聲濃重困頓,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媽,是我。」他瞄一眼牆上的掛鐘。下午三點多,他老媽八成昨天又玩通宵,到了早晨才補充睡眠。

  「槐安?」彭夫人打了個呵欠。「你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他們母子倆談話向來單刀直入,儘量減少打屁哈拉的句子,以免浪費彼此寶貴的時間。

  「兒子想向你請個安,順便通知你一件事情。」他懶洋洋的道。

  「你非得現在談不可嗎?」彭夫人抱怨著。「我昨天整夜沒睡,現在很累。等我養足了精神再回你電話。」

  彭槐安開始懷疑他是否打擾了某些事情的進行。「你身邊是不是有人?」

  「你在胡猜什麼?我的房只有一個人,就是我自己。」任何母親接受兒子這麼直接的質詢,面子上多少會掛不住。

  「無所謂。」他聳了聳肩,其實並不頂在乎。「我只是通知你一聲,我和白家的婚約吹了。沒事,你回去睡你的回籠覺,Bye……bye!」

  彭槐安把話筒掛放回原位。如他所預料,十秒鐘之內,電話鈴聲幾乎催聾了他的耳朵。

  「喂?」他歎息著接了起來。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彭夫人尖叫。「彭、白兩家的聯姻明明已經談成了,怎麼會中途變卦?是不是白非凡故意拿喬,準備開出更高的婚約條件?槐安,你立刻打電話告訴你父親,然後回香港來從長計議。」

  「媽,你冷靜一點。」他淡然的勸慰著。「婚約的取消不幹白家的事。」

  「為什麼?」彭夫人頓了頓,陡然喊出第二聲大叫。「我知道了,是不是有第三勢力介入,準備橫刀奪愛?哼!臺灣人真以為咱們彭家是好欺負的嗎?你放心……」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他惱火了。「這場婚姻告吹只幹我自己的事,是我主動提出來的!」

  「你?」彭夫人差點暈倒。「你……你怎麼會……」

  「我遇見另外一個女人,打算娶她,就這麼簡單!」他回答得簡潔有力。

  彭夫人在彼端定了定神,深呼吸幾口氣好讓自己鎮靜下來。

  「我明白了。」她欣慰的開口,「你瞧中另一樁更有利的婚姻條件,對吧?告訴我,那位小姐出身哪個名門?」

  「她姓陸。」彭槐安懶得糾正母親。

  彭夫人立刻在腦中過濾,臺灣的名門望族有哪一家姓陸的。

  「你不用猜了。」他好心的替母親省下一番腦筋。「她的出身很平凡,在臺灣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構不上什麼名門閨秀。她的丈夫在一年多前過世了,所以我和她結婚之後,家會多出兩位繼女。」

  「小康家庭?死了丈夫?有女兒?」彭夫人當場傻眼。「槐安,你……你瘋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放蠱迷暈了你不成?」

  「我還以為普天下的母親聽見兒子找到心愛的對象,都會為他感到高興。」他忍不住嘲諷道。

  彭夫人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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