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敵太后(40)_淩淑芬

四十

　　「看不出來你不只棋下得好，還挺會談判的……好吧，我就派幾個兄弟過去看看！記住，你們要是敢暗算我的人，即使你是我的棋友，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言為定。」

　　於是，六輛車寅夜裡沖往屏東方向。

　　金翠從頭到尾只是緊跟著梅玉心，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嬌弱怯生的玉心會認識鐘老大？為什麼鐘老大會答應與她密談？為什麼談完之後會同意出手幫助金虎？

　　金翠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如此的不瞭解她。或許，所有的人都不瞭解她……

　　但最重要的是，玉心是站在金虎這邊的，她能幫助阿諾他們。

　　在風塵中求生多年的大姊，完全明白何事該問、何事不該問。於是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緊緊跟在梅玉心身後。

　　六輛車才剛駛進荒僻的小路，轟地一聲，橘紅色的焰火猛然驅開夜色。

　　「哇靠，原來他們兩邊真的幹上了！」鐘老大派出來的副手終於相信。

　　「無論今晚的貨是什麼，你們都可以帶走。動作要快，警察在半個小時之內就要到了。」梅玉心冷靜地吩咐完畢，率先開門下車。

　　金翠立刻跟著跳下來。

　　「到處黑摸摸的，我們怎麼知道哪邊是誰的人？」副手被難倒了。

　　梅玉心歎了口氣，「你們追著貨跑，會拚死護盤的人，自然就是周金塗的人了。」

　　「對喔。」

　　她搖搖頭。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幾路人馬分開來，大部分的人圍往隱蔽的停車場方向，如果有好貨，東西一定會集中在那裡。

　　「我們兩個現在要幹嘛？」

　　海邊的植物低矮多枝節，隱在夜色裡，七突八岔的，好不紮人。

　　金翠艱困地撥開層層障礙，隨在梅玉心身後。

　　「躲好，不要替那些男人們製造困難。」她一貫沉定冰穩的語音，讓金翠真不適應。

　　找了一處濃密的灌木樹叢藏住，兩個女人密切觀注著前方戰況。

　　由於視線不佳，兩邊的人馬都擔心槍子兒不長眼，錯打自己人，於是紛紛收拾起槍火，改操棍棒鐵條在手。

　　星光下，左邊有道白芒一閃，似乎是某個人的眼鏡誤事。附近不知誰發聲喊沖了過去，接著，大夥兒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四處都有人冒出來，接著就是一堆人打在一起。

　　梅玉心認出丈夫那道高大魁梧的剪影時，一顆心差點怦出來。

　　她看見有人一棒招呼過去，正中他腰側。魁梧黑影皺縮一下，她的心跟著扭一下。

　　下一瞬間，黑影重又挺直身，一腳過去踹翻對方。夜幕中揚起一串得意的男性大笑。

　　他分明樂在其中！

　　梅玉心又氣又惱，恨恨地扯斷一截細枝。

　　「你擔心他？」金翠突然問。

　　「能不擔心嗎？」她氣道。

　　「你想改變他？」

　　「能夠不要再這樣打打殺殺，當然是最好的。」她的眼眸離不開前方。

　　「但這就是阿虎想要的人生。」

　　她一怔，回眸迎上金翠。

　　「這就是阿虎和阿諾想要的人生。」金翠低聲重複。

　　「所以呢？」

　　「所以，如果這種生活不是你們兩方共同要的，不是你改就是他改，重點是怎麼改才會讓兩個人都快樂。」金翠溫柔地看著她。「妹子，我書念得沒有你多，男人這種生物，我卻比你懂。你把一隻野生動物關進動物園裡，即使給它再豐足的食物和環境，它都不會快樂的。」

　　是嗎？

　　所以她應該讓她的丈夫再回街頭逞兇鬥強，她天天待在家裡提心吊膽？

　　她怔忡望回前方戰場，多數人影幾乎都躺下了，呻吟聲取代了殺伐聲，站立著的人數明顯偏少，卻都是同一方人馬，彼此互相拍臂打氣，嘻笑兩句，偶爾將地上不安分的傷兵踢躺回去。

　　立影中，最是醒目出眾的，只有那個男人。

　　那是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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