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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他又恨恨的瞪麥達一眼,才轉回青蘿臉上。「然後呢?」

  「約翰的人說,韓偉格的手下佈雷德殺了他們的老大。約翰生前待他們不薄,雖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們也無意陪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然而為老大報仇是江湖上的道義,於是他們綁架了我來威脅佈雷德。」

  「你和佈雷德又有什麼關係?」齊磊開始懷疑她是否被悶壞腦筋了。

  「我也是這麼告訴那些人的。」青蘿吹開掉落在額頭上的劉海。「我說,『我壓根兒不認識什麼韓偉格,更不認識什麼佈雷德!如果你們搶先一步見到他,麻煩梢個訊兒給我,因為我也正想找他談一談,再見,後會有期。』但是他們不放我走啊!」

  齊磊希望她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因為他們其餘的人完全聽不懂。青蘿和佈雷德?這個故事一點道理也沒有!

  「後來呢?」

  「後來他們仍然拒絕解釋綁架我的背後原因,就在這個時候……」她說累了,先喘口氣。

  「『這個時候』怎樣?」七、八個人異口同聲提出問題。

  青蘿啼笑皆非。怎麼她變成說書人來著?

  「就在此時歐陽突然挺身而出,告訴他們,他們要抓的人應該是她。」說到這裡,她停下來,期待的等著大家追問原因。

  沒有人問。

  「所以他們直接把歐陽小姐帶走了?」齊磊約略聽出一點概念──雖然那幫人帶走青蘿的部分仍然很不合邏輯。

  「你們不好奇歐陽為什麼會這麼說嗎?」反而是她忍不住叫起來。

  「不好奇。」七、八個人又異口同聲回答,還以很整齊畫一的速度左右搖頭。

  「我明白了。」齊磊彎身將她抱起來。徼天之幸她安然無恙,這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回家吧!你已經受夠驚嚇了,需要好好休息幾天。」

  「那歐陽怎麼辦?」她焦急的扯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就這樣一走了之。「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韓偉格的妻子!那個只聞其名不見人、傳說中的妻子!」

  她迎上每一雙包圍在她身旁的眼睛,期待他們隨時訝聲呼出來的表情。

  她失望了。

  「我們都知道。」麥達幾乎有點同情的看著她。

  「什麼?」她簡直跌破眼鏡。「你們怎麼會知道?」

  「我們中午在營區撞見韓偉格,後來兩方人馬還合力追查你們的下落。」納亞也加人解釋的行列。

  「那……那歐陽……」她傻眼了。

  「韓偉格已經追上去,那群人跑不掉的。」

  「噢。」她點點頭。雖然歐陽也能獲救的消息讓她很高興,不過……情況實在有點爆冷門。「韓偉格的人往哪個方向追過去?」

  齊磊回頭望向納亞。方才他全心全意貫注在她身上,沒有心思去注意韓偉格的行蹤。

  「韓夫人被押往約翰位於城西的藏身處,方才我們共分兩路,韓偉格已經朝西方去了。」納亞回答主子的疑問。

  「不對!歐陽不在那裡!」她連忙揪緊齊磊的手臂。「那些壞人要帶走歐陽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提到『城西的巢穴肯定第一個被搜尋到』,所以他們並沒有把歐陽送到那裡去!」

  「那他們把人送到哪裡去?」

  「我不曉得。他們壓低交談的音量,說話速度又快,我只隱隱約約聽見什麼『撒隆巴斯』的地方。」

  「撒隆巴斯?」當場難倒一群人。

  好吧!她知道自己的語文聽力很差,也知道臺灣著名的酸痛貼布絕不可能在阿拉伯販售,然而這已是她所能理解的極限了。

  「撒隆巴斯……沙龍?巴斯……」麥達沉吟了一會兒。「帕勒斯的沙龍?有個叫帕勒斯的傢伙在沙漠邊緣經營一家沙龍,用來掩護利雅德的地下軍火買賣,順便抽取一點『場地清潔費』,約翰的人會不會躲在那裡?」

  「我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青蘿央求道。

  「我們會過去看看,現在先派人送你回家。」他向納亞點了點頭示意。

  「不要!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這兩個人從頭吵到尾。

  帕勒斯的沙龍位於城外四十公里遠的漠地邊陣,這一路上他們不斷的吵。從東城郊吵進城中心,再從城中心吵出西域郊,吵過整座利雅德城市,吵架主題只是「董青蘿應不應該先回麥氏宅邸休養」。

  最後的結論:其中一車人先送飛飛回去,以免它流落街頭變成流浪羊,而青蘿則穩坐在後座八風吹不動。以一個意志力如此堅定的女人而言,她實在不像甫從囚窖裡脫困的小可憐。

  由於後座那兩個人實在太吵了,納亞只好拚命踩油門,另外兩部同行的侍從車也拚命的追,儘量讓六十分鐘的車程在半個鐘頭內疾駛完成。

  「自己都才從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命,還有餘裕管到旁人的閒事!難道韓偉格會蹩腳到連自己的老婆都救不回來?」齊磊繼續氣憤難平的嘮叨。「把面紗戴回去!這樣拋頭露面的,好看嗎?」

  「這可難說,你們男人一天到晚出狀況,誰曉得能不能信任你們的辦事能力。」青蘿也動了氣,用力將紗巾披纏回嬌顏上。

  齊磊心火上沖。「也不想想方才是誰救你脫離苦海的。早知道你這麼不知感恩,當初就別教你出來!」

  「你……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加起來也快六十歲了,吵起架來卻不比小孩子高明多少。納亞和麥達在前座死命的憋住笑聲,為了生命安全著想,還是安靜一點比較妥當。

  青蘿重重哼了一聲,俏臉撇朝向窗外的風景。什麼早知就不救她出來,希罕嗎?心頭霎時淹過又澀又苦又酸的滋味。

  她怎地不回嘴了?齊磊謹慎的窺探她一眼,卻只瞄到偏望向窗外的後腦勺。話題突兀的中止於此處,倒像是……倒像是他當真這麼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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