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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呃……大約半天至一天的腳程。」她不會是想與他們同行吧?

  「那麼,有個隨行獸醫與你們同行,你會不會安心一點?」

  果然!阿基斯苦著臉。

  「我想,最好經過麥先生的同意,我們再帶著你一起上路比較妥當。」沙漠路難行,多一口人便多一分責任,遑論是個沒吃過苦的弱流女子。

  「他不是我的監護人,我的行動不必得到他的首肯。」青蘿胸有成竹的拍拍他臂膀。

  「恭喜你得到一個免費的隨行獸醫。」

  「請付錢。」一張賬單遞往齊磊鼻端前。

  他緩緩抬起頭,望進她笑意吟吟的水眸。

  「咳咳……我牽『奔馳』去池子邊刷澡,兩位慢慢聊。」馬夫眼見情勢不對,找個理由先溜再說。依據以往經驗,董小姐來找主子麻煩時,圍觀群聚很容易受到池魚之殃。

  齊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先冷靜的喂馬兒吃完一顆蘋果,再叉起兩鏟子的幹料丟進馬槽裡。他拍掉身上的草料與馬毛,離開槽廄的陰暗角落,走到窗口就著陽光檢視她遮上來的請款單。

  崢嶸奇偉的霞雲射入塵間,彷佛火一般燃燒著他偉岸的身形,也燒出賞心悅目的美感。他實在是個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青蘿第N次在心頭讚歎。

  齊磊對她讚賞的眼光並不領情。「我何時欠你錢?」

  青蘿開始算給他聽。「最近飛飛染上輕微的皮膚病,我幫他的患部剃了毛,擦了藥,打了針,既然你是飛飛的主人之一,診療費當然向你追討。」

  「你替動物看病,一次收四千里亞?」這個價錢相當於美金一千多元,足夠買兩隻飛飛。

  「當然不是。裡頭還包括阿基斯的二十雙羊,六雙駱駝,四隻騾子,再加上你的五匹馬,麥達的駱駝──」她扳著手指一項一項算給他聽。「林林總總、雜七雜八,加起來總共收你四千里亞,很便宜了。」

  他冷靜的開口,「首先,我從來沒有要求你替我的動物看診……」

  「我慈悲為懷啊。」她插嘴。

  「其次,阿基斯不是我的老丈人,我為什麼要替他的動物付醫藥費?」他恍若未聞她的打岔。

  「是你自己承諾阿基斯有任何需要都能找你幫忙。我問過阿基斯,可是這次的風暴讓他損失慘重,他付不起我的診療費,所以我只好過來找你索討。」青蘿很心安理得。

  「如果我不付呢?」

  「別這樣!我寄人籬下,孤苦零丁,你不會連我的錢都想汙吧?」說得很可憐的樣子。

  「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這筆賬又該怎麼算?」他柔聲反問。

  青蘿歎了一口氣。「你要怎樣才肯付錢?」

  「你要怎樣逼我付錢?」

  「講到『逼迫』就太傷感情了。」她跨向前一步,踏入夕陽為他劃歸出來的私人領域。「我向來篤信趕一匹馬前進,在它鼻子前綁根胡蘿蔔比鞭打它一頓更有效果。」

  紅霞染嫣了白皙的俏顏,絳唇盈盈而笑,綻出細貝似的玉齒,唇片上淡淡的潤澤彷佛誘人舔嘗一下。肌理細膩骨肉勻,齊磊並不是不心動的。

  「你在誘惑我嗎?」他的食指畫過白馥馥的臉頰,停留在她的嘴角輾轉不去。

  「試試看無妨。」她的眼光清亮又無邪。

  「倘若我接受你的誘惑呢?」

  「那你的道德感就太敗壞了。」她甜甜一笑。

  這女人就是有辦法讓男人同時想吻她與想大笑。

  「我本來就不是個道德感強烈的男人,而且就我所見,你在沙城裡並不需要用到金錢。」齊磊有些好奇她臨時跑來索錢的目的。

  「哪個出外人身上不帶點錢的!」青蘿無奈的攤了攤手。「我沒有身分證明,無法在銀行開戶或接收匯款,我父親只好郵寄旅行支票給我。可是臺灣的郵件寄到利雅德起碼需要十二天,而本地郵務人員從利雅德運回信件又需要四天,前前後後耗時半個月以上。要怪只能怪沙城的郵政效率太差,所以我現在囊空如洗的窘境是你造成的,找你麻煩也是應該。」

  「直接告訴我你需要用錢的原因!」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她扯得忘了主題。

  「我說了,我要出遠門!」青蘿也強迫自己捺住性子。「阿基斯的商團下個星期將動身往沙卡卡,我想和他們一起離開。」

  她要離開?齊磊心裡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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