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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

  熱。悶。渴。

  董青蘿抿了抿嘴,試圖減緩口腔內的乾澀。兩片唇擦生出龜裂的刺痛感,終於將她從迷蒙中喚醒。

  「啊……」她呻吟著睜開眼睛,灼熱的日光幾乎刺穿視網膜。

  她偏過頭去,隔著眼皮先適應一下外在的強光。

  這是什麼地方?她震驚的彈坐起來,腦中一片空白。視線所及,只有蔓延無盡的黃沙。她為何會躺在沙地上?

  高低起伏的黃沙,一波接著一波蔓延到遠程的地平線,放眼望去除了單調的沙黃色,還是沙黃色。偶爾拂過一絲甚至無法稱之為「風」的氣流,帶起淡淡薄薄的沙煙,隨即又歸於沉靜。眼前的景色以「沙地」來稱呼實在太客氣,簡直就是「沙漠」!

  太陽當空照,惡毒的烘烤著她的四肢百骸。觸目所及,沒有人跡,沒有房舍,沒有車水馬龍,沒有噪音,什麼都沒有。

  這裡還是臺灣吧?

  一想到臺灣,個人資料也漸次流回腦海裡。她叫董青蘿,臺灣省臺北縣人,祖籍在上海,剛滿二十七歲,目前在忠孝東路三段一家獸醫院任職。

  腦子恢復正常運作之後,緊繃的情緒稍稍鬆懈下來。幸好!目前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場戲劇性的失憶症。

  可是,該死的!她仍然記不起自己怎麼會倒臥在一堆塵沙上。臺灣哪兒來這麼遼闊的荒漠?

  她掃視了四周一圈。身後,兩棵稀疏的樹木替黃沙增添了一點綠意,也為她提供了少得可憐的遮蔭。若非這小小的蔽蔭,她可能已在昏迷中烘烤成人幹。

  樹腳下,她坐臥在一小方草地上。草綠漸漸往前延伸,頂端指向一汪即將枯乾的淺水窪。

  水!她眼睛一亮,再也顧不得烈日和灰髒,拖著疲憊的身軀努力爬到水邊,湊近水面深深吮喝了幾大口。

  啊!甘美無比……第一次覺得黃褐色的沙水也能這麼可口。

  解除了脫水的危機後,她仍然伏在沙土上,等待水面的餘波平緩下來,仔細打量一下自己──「狼狽」,除了這兩個字,實在找不出更適切的形容詞。

  及肩的長髮本來以發帶紮在腦後,而今發帶早已不知去向。滿頭青絲淩亂的披在肩上,糾結著髒兮兮的碎沙與乾草,看起來就像跳進兩噸的灰堆裡,洗了一場沙浴。合身的黑色絲質長褲已經破裂到大腿,銀灰色的真絲上衣也沾滿了塵埃,所幸衣衫還很完整的穿在身上,沒有被撕扯的跡象。

  在這個當口仍然擔心自己的貞操實在有些多餘,不過,就當它是女人的直覺反應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喃喃自問。

  腦中的最後一抹記憶還停留在臺灣,幾個中東來的人口販子正在一間DiscoPub喝酒,當時她從死黨的口中接獲情報,匆匆趕過去與他們周旋。

  結果就在一眨眼之間,竟然已經從煙味濃重的pub空降到黃澄澄的漠地來。這之間究竟經過多少時間?又發生了多少事?那夜她連半口飲料都來不及喝,應該不會被人迷昏才對!

  千百個問號從董青蘿心頭竄掠,她茫然望著身旁的一切。

  咻咻颯颯的熱風吹拂而來,卷起她身旁的黃灰沙上,也刮開她腦中的一片迷霧……

  第一章

  「頭昏腦脹」的氣氛就像它的店名一樣,讓人頭昏腦脹。

  這就是Pub的共同特徵──重金屬音樂、空氣混濁、造型前衛的客人、扭動的軀體。空調設備呼出颼颼的冷空氣,以降低熱舞後的體溫。

  董青蘿只踏進這間pub十分鐘便確定自己的聽力受到損害。

  「阿陽,你確定我要找的人,今天晚上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她努力與喇叭爆出來的音波抗吼。

  今晚適逢Pub的周年慶,各路舞棍全彙聚在五十來坪的空間內,將舞池和餐桌的空隙擠得滿滿的。她和同伴艱辛的擠到一個角落,環視一圈周遭的裝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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