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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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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健,答應我。」惟惟貼在他胸前的手收緊。「你看不出來嗎?你已經走火入魔了。」 「惟惟,我最近正在寫一個新的演算模式,可能可以讓時間震盪的波長減短,那我就不必受限於十年的間隔,還是有機會再回來,不要逼我放棄。」唐健的氣息開始重了起來。 惟惟笑了笑,從他的懷裡退了開來。 「好,那其實你現在也沒有必要管我,反正十二月八日如果我又死了,你還是能再回來,還是有另一個周惟惟等著你救,那這個我活不活得過十二月八日又有什麼重要的?」她攤了攤手。 「惟惟!」他的額角青筋暴起,大步縮短距離,狠狠將她扯進懷裡。「不許你這麼說!」 「我是說真的,唐健。」惟惟溫柔地看著他。「你在救的人,早就不是我了;是『周惟惟』,但不是我。」 因為她根本不是第一次死在他懷中的那個女人。 她和「她」是如此的不同。 「你是,你就是!」唐健雙眼發紅,激烈地道。 「唐健,我不知道你愛的是哪個周惟惟,但我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惟惟輕輕撫著他俊朗瘦削的臉頰。「我愛的人是你,唐健。你心疼我,難道就不明白,我也心疼你嗎?」 「那你就不要對我做這麼殘酷的要求!」 「你的『周惟惟』……」 「我的『周惟惟』就是你!」 「你的『周惟惟』會希望你過這樣的日子嗎?」她恍然未聞地繼續說。「真的,你想想看,那個懷著你孩子的周惟惟,那個在馬路另一邊燦爛的對著你笑的周惟惟,如果她知道她死了之後,你的人生從此困在三十年的循環裡,再也走不出去,你為她放下了一切,成就、野心、對人生的願景、幸福光明的未來和所有愛你關心你的人,她會願意你這麼做嗎?」 「惟惟……」 「她不會願意。」惟惟捧住他的臉。「好,你說我就是你的周惟惟,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也不願意。」 這句話如重重一擊,敲在唐健的心房上,敲得他渾身一震,四肢百骸如裂骨一般的疼痛。 「唐健,我會和你一起努力,因為我也不想死。但是,若命運真的躲不過——答應我,放了我,讓我走。」 「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他緊緊抱著她,把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前,自己的臉深埋進她的發間。她的體膚香氣一陣陣的鑽入他的鼻尖,如此鮮活、如此芳美,她怎麼能要求他放開? 惟惟歎息。 「唐健,你別讓我連走都不安心。」 「閉嘴!」他重重的吼,抱起她走向大床,需要再度用強烈的激情向自己證明她存在—— 「我不放手!我絕對不放手!」 一輛租來的Tovota疾駛在南下的高速公路上。 唐健穩穩地掌著方向盤,眼角瞄了下窩在旁邊慵睡的女人。 他伸手探了探她那一側的冷氣,把出風口調整了一下,免得直接對著她的臉吹,晚上又鬧頭痛。 視線收回來時,不經意瞥過儀錶板上的時間——十二月七日的字樣讓他的心臟一擰,有些煩躁地看向前方。 還剩下一天…… 惟惟一直記著他說的「每一次災難都越來越嚴重」。如果此事勢不可免,必須發生,那麼起碼他們可以儘量降低受害者的人數,於是她提議他們找個深山野嶺去待著。 其實依照唐健的意思,根本是待在她公寓裡,以不變應萬變就好。而且他心裡存了最後一絲疑慮,如果惟惟真的受傷,待在城市裡離醫療資源比較近。 但是惟惟很堅持,而她一固執起來,連他也拗不過。 於是,把所有的瑣事處理完,提前一天他載她到唐家在南部山區的一處產業。 那裡是真正的深山野嶺,因為幾次土石流的關係,周圍的人煙早就都遷村了,只剩下一些廢棄的房屋。他們家的這間老屋蓋在一個較嚴實的坡地上,並沒有受到土石流威脅,所以房子還在。雖然破落了,不過若只委屈一晚,也還好。 比較讓唐健不安的是,這幾天他突然聯絡不上West,有些要交代那傢伙的事還擱在那裡。不過,任何事都比不上惟惟重要,眼看時間近了,先帶著惟惟避一避再說。 鈴鈴鈴——他的手機大聲嘹唱,唐健接了起來。 「喂?」 「你在哪裡?」 唐健皺了皺眉,把手機按掉,隨手往旁邊一塞。 鈴鈴鈴——手機不屈不撓地繼續唱。 被吵醒的人嬌慵地伸個懶腰,瞄了眼吵人的手機。 「你不接?」 她的神態倦倦的,昨夜又被他鬧得睡眠不足了。唐健大手探過去,揉亂她的髮絲,手機依然放任它響。 惟惟把機子拿起來一看,文慧鈴? 她偷笑,換來他不悅的一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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