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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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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很不公平而已。」德睿拿起餐巾紙揩拭手指,姿態從容而優雅。「可可和我在同一棟大樓上班,你每天為她送點心,卻從不幫我準備一份。」 原來如此。她稍微和緩下來。 「我的老闆只有可可,職業介紹所是這麼說的。」而且你的怪僻這麼多,又偏食! 「哦?你對待前任雇主的家人,也像對待我這樣殘忍嗎?」他拿起小餐包,輕鬆的掰成幾小塊,丟給對面的小松鼠。 「還好。」她回答得模棱兩可。 「你的前任雇主是誰?或者我認識也說不定。」 「做可可的管家是我接的第一個工作。」她又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迫了。 好一會兒,他沒再提出新的話題,兩人暫時停止交談。 瑤光略略放鬆下來,正要覺得安全時,他又開口。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會嗎?」嚴格說來,她對他沒有任何喜歡或不喜歡的感覺,雖然有時候他確實讓人氣得牙癢癢。 她只是習慣了不去探知別人的故事。只要不去「認識」,就可以不去「在意」。當人人不入她眼,事事盡皆陌生,要忽視這些人的喜怒哀樂,就顯得容易許多。 而他,卻像只煩人的蒼蠅、蟑螂,趕不盡也殺不絕,稍微放鬆一點防備,他就大咧咧的闖進來,非得將一片一片的「自己」投進她腦海,根深成印象不可。 「是因為『那一夜』嗎?」他終於提起半年前的那場初遇。 瑤光終於轉頭注視他,一雙眼睛藏在墨鏡後。「……如果你能忘記那次『意外』我會非常感激。」 德睿撩起一綹委垂在地的青絲,感受它在指間滑動的觸感。 「你欠我一個答案。」他的臉上泛著淡笑——那種他的朋友稱之為「鯊魚出獵」式的微笑。「那一夜在我體內留下相當奇怪的影響,我想我有權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天晚上,你為什麼和我做愛?」 「做愛」?她對這個名詞蹙眉。那一夜充其量只是一場缺乏感情的交合,與「愛」字無涉。 「我喝醉了。」她避重就輕的說。 「哦?」德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不過倒是沒有再窮追下去。 他又撩起另一束長髮,在手中把玩。這次她蹙著娥眉,把頭髮拉回來。德睿順勢握住她的手。 指骨纖細,但白皙而柔膩,綿軟的掌心猶如上好的槭楓蛋糕,他忽然拉到嘴邊,在指尖輕咬一口。 熱熱的感覺從指間傳回來,直接流進心裡。瑤光連忙想抽回手,他卻固執不放,眼光緊緊鎖住她墨鏡後的秋瞳。 「十指連心……」他低喃,如風的嗓音在兩人之間漫開,像是無形的咒語。「我,握住了你的手,也握住了你的心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種男女間親密的語言遊戲對她太陌生。有一瞬間,她感激墨鏡的存在,遮掩了她的無措。 他的臉孔緩緩靠近,緩緩靠近,想取索十二個小時內的第三個吻…… 「啊!」淒厲的尖叫聲劃破中央公園的優閑。 魔咒破除! 他們兩人同時跳站起來,飛快奔向拍攝現場。 「可可!可可?」工作人員在草坪上跨圍成一圈。「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只蜜蜂飛過來,然後方小姐就……我也不知道啊!」攝影助理嚇得語無倫次,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圓圈中央,蒼白的可可委頓在地上。 「可可!」瑤光先趕到,驚慌只一閃而逝,便迅速檢查她的狀況。 可可的左頸有一塊明顯的浮腫,蜂刺還留在皮膚裡。她勉強瞠開兩眼,給大家一個安慰的微笑,然後便陷入半昏迷狀態。 德睿見了,低咒一聲,立刻指揮全場。 「珊蜜,立刻打九一一,叫救護車;小傑,聯絡『紐曼醫學設所』的魏醫生前往醫院會合,他是可可的家庭醫生,最瞭解她的病史。」他翻看可可的眼皮,再測量她的脈搏跳動速度。「大家退開,讓出一點空間給她呼吸。」 眾人忙不迭領命。 「只是蜂螫而已,為何會這麼嚴重?」瑤光蹲在他身畔低聲,只讓微顫的纖指約略透露出她心中的焦躁。 「可可天生對蜂毒過敏。」他簡潔的回答,方才那瀟灑調笑的公子哥兒已不復存在。 可可的呼吸越來越快,到後來已近乎氣喘的程度,肌膚冰涼濕冷,小臉已泛上一層淡青。 蜂毒中的組織胺、血清促進素、磷酸酯酵素會造成血管擴張,血壓降低,而後水腫,乃至休克。而像可可這樣敏感體質的人,更會經由免疫球蛋白E抗體反應而引發嚴重的過敏症狀,血壓降低,甚且昏迷不醒。 「深呼吸一口氣。」瑤光迅速說道。 「她現在聽不見你的話。」德睿提醒。 「我是說你,深呼吸一口氣。」瑤光很快的看他一眼。 德睿不解的蹙額,但仍然照她的話做。 她開始教他,如何將氣聚在丹田,湧向上丹回,貫通臂膀諸穴,將內力逼到指尖。 她指著可可腎臟和心臟附近的幾處穴道,教他如何把內力貫注在這幾處大穴,護住心腎兩脈,免受蜂毒來勢洶洶的荼毒。 德睿依言替妹妹行過功,半刻後,可可的臉果然回復了正常的淡紅。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然而,強烈的自責依舊在瑤光心中啃噬著。 她仔細提防每件事,千般萬般的小心,本來以為護得滴水不穿,孰料一隻蜜蜂就足以誤事。 這一針螫下去,等於是可可的催命符!雖然德睿已替她護住心脈了,他算是半路出家,效果如何也難說得很。 她既愧疚又罪過,恨不能將傷痛從可可身上傳回給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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