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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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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建築物背後只有兩株要枯不枯的榕樹,沒啥風光的歷史。」友善的女性聲音接下她的挑釁。「齊霖,這位小朋友是誰?」 終於有人讓她聽見一個完整的句子了!倚月幾乎沒感動得沖過去,抱住來人痛哭。起碼這棟屋子裡還有人對語言感興趣,未來的日子不至於太難捱。 其實,她尖刻的性子向來不太容易對陌生人感興趣,然而被齊霖冷淡了這麼些時候,她需要聽見一點正常的社交性談話。 「您好。」倚月主動送上門去。 「齊霖,我不曉得你這趟下山打算帶朋友回來。」 對方的形影竟然非常酷似王媽;兩人同樣的花甲年紀,同樣圓墩墩的包子身材,連後腦勺的饅頭髻也梳成相似的紮法。 倚月的心頭微微一酸。 和藹的太太面露微笑,停在齊霖面前,眼光卻好奇的盯在她臉上。 「本來沒有。」齊霖仍然言簡意賅。 由類人猿的態度可知,這傢伙顯然說得沒錯,他對任何人都擺出相同的調調。 「這位太太您好,我叫蘇倚月。」她乾脆自我介紹,先拉攏人心要緊。 「蘇?」刹那間,仁慈好太太的表情從「菩薩面」變成「晚娘臉」。 她的姓氏仿佛具有核彈爆發的威力,一投出空氣間,立刻把每個人的臉炸成血紅色。 倚月不得不誇讚類人猿的能力。他究竟上哪兒搜集到一堆與她家有仇的戰利品?如今她被包夾在兩隻鬥狗之間,雙方同時對她深懷著敵意,這種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別告訴我你是『奶媽』。」她終於認命了。 「誰?」 「奶媽。」倚月耐心地解釋著:「你知道的,所有『王子復仇記』之類的劇情,男主角身邊通常跟隨著忠心耿耿的管家或奶媽,替他整治不識好歹的敵人。」 「是嗎?」奶媽無意和她討論戲劇學。「齊霖,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談?」 倚月非常有自知之明,她的存在似乎挑起了另一波戰火。 「等我把她安頓好。」齊霖主動提起她的旅行袋,惻隱之心稍微發揮一丁點作用。「你的房間在二樓,上來吧!」 她打量「奶媽」幾眼,不太確定現在跟著類人猿上樓是否妥當。或許她應該遵守老槍手的哲學:切勿將背部要害送給你的敵手。 罷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隨奶媽高興放冷箭或半夜釘布娃娃詛咒她好了,反正早死早投胎。 「類人……呃,齊先生,仁慈一點,別告訴我打算把我安排在貴奶媽手做事。」她趕緊跟在他屁股後頭,步上樓梯的頂端。 若果如此,自封為正義使者的奶媽大人遲早會操勞死她。 「她不是我的奶媽。」他停在走廊左道的第一扇門前。 真的?倚月高興了一下下。 「那她是誰?」既然不是奶媽,未來仍然大有可為。 齊霖忽然露出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有點神秘,有點竊喜,有點得意兮兮。 「她——」打開房門的同時,他公佈正確答案。「是我媽。」 殺千刀的! 就在倚月新閨隔兩道牆的書房裡,齊氏母子正關在裡頭進行緊張的高峰會議。自從齊霖全權扛下家族事業的重擔之後,齊母對兒子的能力完全采放心和放任態度,平常幾乎不過問他的一舉一動,兩相比照之下,今天他滄陷在書房裡接受母親大人的質詢,就顯得意義非比尋常。 齊霖坐在大書桌後面,端詳對面沙發椅裡的母親,等待她開啟這場訓示。 「你騙我!」齊母雙手盤胸,眉心緊扭的神情宛如老師責問說謊的小學生。 「媽,」他輕聲抗議。「我從來沒對你說過謊話。」 「還說沒有!」齊母的腳板開始打拍子。「你明明告訴我這一趟下山的目的,主要是去視察蘇為仁從你爸爸那兒騙走的土地,以及幾塊齊家位於臺北的產業。我怎麼不曉得你會跑去找蘇家人?」 「蘇倚月所住的違章建築恰巧蓋在我們的土地上,既然我是地主,當然必須負起出面與她周旋的責任。」齊霖不得不為自己叫屈。「你以為我沒事找事,喜歡再和蘇家人扯上關係嗎?」 「違章建築?」齊母瞪大了眼睛。雖然她聽說了蘇為仁死後財產被法院查封,但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他的女兒居然會淪落到住違章建築的落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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