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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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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霖……」淚水仍然掛在她的頰上,迷茫的雙眸幾乎無法接受自己所見到的事實。「齊霖?」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他不會死,雖然他也真的活生生地重現她眼前,但是——她的大腦停擺,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齊霖替她解決不知所措的難題——他緩緩敞開手臂。 「齊霖!」倚月飛撲進他的懷裡。 一場火災,燒掉了齊氏茶業本季的全部收成,但,沒有人在乎。 眾人端凝著緊緊相擁的人兒,眼中噙淚,嘴角含笑。 此時此刻,一切已經無所謂了。 真的無所謂了。 他們還有彼此,不是嗎? 齊霖貼近她耳畔,傾吐著堅定而自然的情話,不再拘謹、不再掩飾—— 「我愛你。」 尾聲 八月盛暑,正午毒辣的豔陽投射著令人張不開眼的強光,氤氳空氣在山谷間呈現液狀的飄浮錯綜,仿佛滿山頭的茶樹被大太陽蒸出了精華。空氣中甚至可以聞嗅到茶葉的自然芳香。 齊家客廳裡,倚月哼著歌兒,大刺剌的翻開報紙。 「有沒有?有沒有?」三個齊家人全擠在她旁邊探頭探腦。 「好像不是這一版,爸,你找找看地上那兩張。」齊霖隨手抓過沙發上的第二份報紙,埋頭鑽研起來。 「也!」倚月突然跳起來歡呼。 「是不是中了?」齊家三口瞪大眼睛,等著聽好消息。 「不是,『歌異魅影』的作者安德魯……韋伯明年初要來臺灣訪問。」她開心地大喊。「他是我最崇拜的現代音樂劇大師哦!」 拜託!三記白眼不約而同殺向她。 「找找看第七版。」齊母提醒兒子。 眾人冷漠的反應馬上引來她不滿的嘀咕。對喜歡音樂的人而言,韋伯訪台是大事情呀!齊家三口居然一點也不關心,顯然這個家庭缺乏音樂涵養。 倚月不敢苟同的搖了搖頭,回頭繼續看報。剛翻開社會版,頭條的判決新聞立刻吸引住她的眼光。 縱火案審察終結,主嫌密索因罪證不足開釋。 這場縱火案前後的一、二審和上訴期間大約進行了四個月,而控告他的人,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居然不是受害最大的齊霖,反而是其他不滿密索罔顧眾人安全的山民堅持到法院按鈴申告。 當其他村民前來拜託齊霖出面做證時,他非但拒絕了,也硬性規定倚月不許去。主受害人都不吭聲,這場官司當然打不起來。 「類人猿,你看。」她擠到齊霖身邊和他分享新聞。 他隨便瞄了一眼,笑了笑,不予置評。 「笑什麼?都是你啦!」她忍不住埋怨。「我明明說過可以出庭做證嘛!有了我的證詞,一定可以定密索的罪名。」 「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又不是故意的。」齊霖終於「矯正」他的發音機能,開始以完整的句子交談,不用人逼問。「酒醒之後他已經有了悔意,阿裡布也同意送他去療養院戒掉酗酒的毛病,那就給他一次機會,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她永遠不會原諒那個企圖燒死「她的齊霖」的傢伙。 不過,值得慶倖的是,火災事件平息後,琪雅總算看開了,也為自己替齊家製造的糾端感到滿心歉疚,終於決定接受台中一家私人診所的聘用,正式展開她嶄新的人生。 眼看少了一個情敵,倚月樂得合不攏嘴。整件火燒倉庫事件的唯一收穫,大概只有這一點了。 「在這裡,我找到放榜名單了。」齊父忽然大喊。 四顆腦袋趕緊湊過去,同時搜尋著十數所大專院校今年的上榜名單。 瀏覽第一次,蘇倚月……沒看到。 第二次,蘇倚月……還是沒有。 第三次,蘇倚月……天呀!真的落榜了。 「怎麼可能?」齊霖擰緊眉毛。倚月每一道參試題都會解答,在家裡自行模擬考的成績也非常理想,沒理由落榜呀! 「沒上榜嗎?」齊母失望地低喃。「唉!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倚月,得失別太放在心上。明年捲土重來就是了。」 三人開始感到惴惴不安。這丫頭的自尊心向來超級強烈,這一次的考役戰敗,不曉得會沮喪多久…… 「也!」她二度跳起來大聲歡呼,一跑蹦出大門。「太好了,沒考上,沒考上,太棒了!」 不必出外上大學嘍!不必離開山上嘍!不必離開齊霖嘍! 她放聲大笑,盡情在臺階前繞圈圈。 齊霖終於發覺考試的真相不單純。 「倚月!」他追殺出去。「你老實承認,你是不是故意考砸的?」 「你管我!」她一溜煙跑得遠遠的。 早說過不想考的,誰教類人猿硬架著她去報名。 「該死!居然跟我玩花樣。」他一路跟上去,不肯輕言放棄。「你給我回來K書,準備重考!」 「誰理你?」她跑給他追。 八月涼風吹拂過她的鼻端,揚起滿山野花爭甜的馨芳。古人有言: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需折,至於重考?那是明年、後年及大後年以後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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