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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急驚風的性子老是不改。」他搖搖頭,臉上仍掛著縱容的笑。

  「現在不趕快動手,趕明兒老頭子反悔了怎麼辦?」淩曼宇白他一眼。「我一不求他名,二不求他利,只求他那間地段好到沒得挑的工作室,他該感到安慰了。」

  他舉雙手投降。「是是是,坐下來喝杯咖啡吧!」

  不一會兒陳秘書端著熱呼呼的咖啡進來。

  老實說,郎雲很忙,今天早上還有兩場會議,接下來有數不盡的工作,然而,對於淩曼宇,他有全世界的時間。

  若說三年的昏迷讓他體驗到什麼,那應該就是人情冷暖了。

  大學畢業那年,他因緣際會認識淩曼宇,兩人一見如故,此後便一直維持著好友的關係。

  出事之前,他猶如天之驕子,整個世界踩在腳底下,手一伸就有熱騰騰的茶遞上來,吃燒餅掉芝麻都有人幫他拍掉。

  昏迷的三年來,他成為一個過氣的富家少爺,該散的狐朋狗黨早就散光,親近的人也漸漸等得心冷。

  當他張開眼的那一刻,身前只剩下三張臉:父親、弟弟,以及曼曼。

  父親和弟弟是至親之人,為他懸心不下,他能理解,然而曼曼卻是無親無故之人。

  對她而言,在朋友需要的時候提供精神支持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對一度被世界放棄的他來說,她的堅定情誼便顯得彌足珍貴。

  當所有人都背轉身去時,只有這三個人仍然停留在他床畔。此後,也只有這三個人可以讓他不多說一句,便付出自己的生命。

  「對了,小狼呢?」淩曼宇突然想到他弟弟。「我的工作室還缺很多東西,你們兩個人都得送我幾份大禮。」

  「郎霈最近搞砸我一個Case,才被我痛駡一頓,你儘管去找他麻煩,叫他連我這一份一起賠進去。」郎雲立刻哄拐她。「事實上他正要從泰國飛回來,晚一點你跟司機一起去機場攔截他。」

  「沒問題,不過小狼的歸小狼的,你這份我一樣不會放過的!」她急性子又犯了,話未說完,人已經走出去一半。「對了,桌上的花很好看,改天把這個『插花的』電話寫給我,我約她談談。」

  消失。

  郎雲啞然失笑。

  這盆花真的很好看嗎?他認真打量起來。

  方才葉以心離去時,步伐有一點點遲礙,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膝蓋的緣故?

  不知如何,她總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超乎他的理解範圍之外,不太具體,讓他一時無法找到比「奇怪」更適切的形容詞。

  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好好查清楚她的底細,在此之前,不該再任她自由出入他的辦公室了。

  郎雲凝注燦放的花影,陷入深思。

  ***

  「早清花房」走複合式路線,除了鮮花之外,店裡頭另外隔出幾個架子販賣一些偏遠山區的民族手工藝品,偶爾甚至有時令的高山菜蔬。為了讓店子的擺設不顯得淩亂,葉以心必須將陳設區依照主題分隔開來,在過度地帶擺上一些裝飾花卉。

  店門上方的鈴鐺突然輕響,她撥開一盆羊齒植物走出來。

  「歡迎光臨……」是他!她嘴角的笑意淡去。

  「你每次看到我都一副想倒退三大步的樣子。」郎雲揚起一邊眉毛。

  「您不像是個依賴異性崇拜眼光而活的男人。」公事化的笑容躍回櫻唇。

  「剛才遠遠看到你,我還以為看錯人了,原來你們的店就在郎億大樓對面。」他隨意在店裡走動,伸手觸摸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葉以心想起稍早出現在他公司的那道水藍色身影。「店內的玫瑰花正在打折,如果您喜歡,我可以把玫瑰換成淡藍色的,比較搭配您女伴的衣服。」

  他似笑非笑地瞄她一眼,「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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