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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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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雲。新郎的郎,青天白雲的雲。」他很合作。 「噢,我寫一下。」大漢盡責地把犯案人的名字填上姓名欄。「幾歲啦?」 「三十三。」張國強死亡的時間和他醒來的時間很接近,郎霈主張的騙錢事件也約莫在同一個時期,這中間又有什麼關聯呢? 「你到底認不認識阿國?」大漢忍不住問。「我本來以為你和阿國是親戚,才會長得那麼像,想想又不太可能,阿國在臺灣應該不會有親戚。」 「為什麼?」他好奇道。 大漢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一下,壓低聲音。「我跟你說,你不要講出去,不然我是做警察的,會惹上麻煩!」 「我絕對不會講出去的!」他保證道。雖然利用山村中人的純真來打探消息有缺厚道,現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其實阿國是個偷渡客。」大漢眨眨眼。 「嗯?」偷渡客多半混跡在大城市裡討生活,怎麼會跑到荒山野嶺來? 「阿國大概七年前出現在我們村子裡,當時兩袖空空,連行李都沒有。我盤問他的身分時,他含含糊糊的說不上來。我看他人不錯,當時村子裡剛被一個大颱風吹得東倒西歪,需要壯丁幫忙修理房子,所以就讓他留下來打打零工。」大漢不禁豎起一根拇指。「這個阿國一開始雖然笨手笨腳的,不過學任何事都很快,而且不久之後認識了心心,兩個年輕人就談起戀愛來啦!後來阿國才告訴我們,他是來『逃難』的,我想他八成是個偷渡客,可是大家已經有感情了,我也不可能把他舉報出去,你說是不是?」 郎雲心中有個警鐘敲了一響,但是太過模糊,看不出具體形象。 「如果沒有身分,他和心心怎麼結婚?」 「喜宴只是一個形式,就在村子裡辦一辦,全村的人都是見證人!反正村民們都像一家人一樣,也不在乎那些注不註冊的小事。」 「阿國長得真的跟我很像?」腦子裡的警鐘越來越響。 「怎麼不像?我一看你還以為看到鬼咧!」大漢瞪他一眼。「不過說像嘛,又有點不一樣……阿國不像你看起來冷冰冰的,一副人家欠你兩百萬的樣子,他做人可和氣得很!而且他看起來也比較年輕。」 警鐘在郎雲心裡越鳴越響。張國強在他昏迷不久出現于清泉村,在他醒來左右消失,看起來比他年輕,又與他長得很像…… 他臉色霍然一變,起身追出門外。 「喂,喂!筆錄還沒做完!你想逃獄啊?」 這世界上有誰看起來會比他年輕卻又長得相像?有什麼必要在他醒來那段期間立刻從山上消失?又有誰會和她大吵一架跑下山,多年見面後仍然怒氣不息?他臉色鐵青,加快腳步,不久便追上那個正要走回木屋的倩影。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劈頭問:「郎霈就是你的丈夫對不對?」 「……」 *** 十分鐘後。仍舊是派出所,仍舊是那張辦公桌,仍舊是同一對警察和犯案人。 「噗哧哧哧哧──」大漢努力掩著嘴,笑聲仍然很不識相地逸出來。 郎雲眯了眯眼,神情很不爽。 「咳咳咳,好,不笑不笑,咱們認真做筆錄。那個,犯案時間……」大漢冒險抬起頭,一瞄見他臉上那個又紅又亮的巴掌印。「噗哧哧哧哧──」 郎雲白他一眼,連話都懶得搭。 「我說,把美眉不能只靠那張臉啦,帥哥,好歹也要加一張甜嘴!哪有人隨便替女人安個老公的?」大漢瞄著他臉上新添的裝飾品,樂不可支。 「你笑夠了沒有!」他低吼。 「好嘛,對不起、對不起……喂,不對耶!我是警察,你是犯人,哪有犯人比警察還凶的道理?」 「你做不做筆錄?不做我要走了。」 「喂,等一下,你不能二度越獄!喂,小子,你真的走了?你這樣很不給我面子咧!」 算了,不追了。大漢慢吞吞地從門口走回來。反正他也忘了筆錄要怎麼寫,實在是太久沒填了說。 現在的年輕人脾氣真大,笑他們兩句都不行!不過看心心對那個姓郎的很有反應,好像又回到當年那個活力充沛的大女孩,就讓那個姓郎的多留一陣子,讓心心練拳頭好了。 練完之後,他們的「心心」說不定就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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